更何况,谢怀安没必要将四皇子的身份宣扬出去,他将是谢家下一任的家主,这样做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就算四皇子再愚蠢,再废物,他毕竟是个皇子,留着四皇子,往后对谢家多少有些用处。
贞贵妃看着他:“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这样大的家族,哪里有什么亲情可言,无非是互相利用罢了。谢怀安既然要帮她,又摊牌了四皇子的身世,必定是有所图。
谢怀安低低笑了起来:“姑母多虑了,我不过一闲散人士,胸无大志,向来视金钱与名利如粪土,又能从姑母身上讨什么好处?”
贞贵妃自然不信这鬼话,谢怀安几乎就是陈郡谢氏内定的下一任家主了,他怎么可能是胸无点墨之人?
她又恢复了往日从容的模样,淡声道:“七郎,想要什么便直说好了,何必拐弯抹角,这不像是你的风格。”
闻言,谢怀安笑了笑:“姑母一向睿智,此次却栽在了顾家那小姑子的手里,侄儿觉得她甚是有趣。若他日太子病逝,谢家推举四皇子为储君,还盼姑母手下留情,将那小姑子给侄儿送去。”
贞贵妃不由自主地拔高了音调:“你喜欢顾休休?!”
谢怀安温笑道:“有何不可?”
“……”她沉默了一瞬,应道:“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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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休休跟着皇后去了御膳房,步撵刚停在御膳房外,便撞见了迎面走来的谢怀安。
她对于谢怀安的印象,还停留在上次进宫时,他乘坐着马车横冲直撞的样子。
那日竹宴上,他似乎也有出来过,但顾休休没怎么关注他,替顾佳茴应答了两个问题,后来下了雨,便追着元容离开了。
她不喜欢贞贵妃和四皇子,自然对谢家也没什么好印象,连带着看见谢怀安都觉得有些晦气。
顾休休很想装作看不见他的样子,但谢怀安向皇后行礼过后,便看向了她:“某听闻了顾家女郎在永宁寺行宫的义举,实在佩服!”
没等到她开口,皇后已是笑吟吟道:“小顾能有那么多英勇的举止,还是多亏了你们谢家从中推波助澜。”
言外之意,若不是贞贵妃和四皇子尽出幺蛾子,搞得人心惶惶,顾休休又怎么会身陷险境,不得不在生死面前,做出选择应对。
虽然皇后说话有时候比较直,但在北宫里待了二十多年了,那指桑骂槐,阴阳怪气的功夫也是炉火纯青。
平常人被皇后这样臊上一句,已是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了,偏偏谢怀安不是寻常人,他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温声道:“娘娘抬举谢家了,想来其中是有什么误会。”
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声无响,最是煞人。
皇后敛住笑意,看向谢怀安,似是在打量什么:“是不是误会,世人心中自有定夺。”
她微微呼了口气,看起来谢怀安长得模样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她两脚踢下去。
夏嬷嬷仿佛看出了皇后心中所想,连忙扯住了她:“娘娘,时辰不早了……”
怕制不住皇后,又补了一句:“四皇子没准过会就走了。”
“说的也是。”皇后思忖了一下,缓缓下了步撵,朝顾休休招了招手:“走,小顾!”而后在夏嬷嬷及宫婢的簇拥下,率先走进了御书房。
夏嬷嬷走得极快,仿佛慢了一步,皇后就会跑回去给谢怀安打得鼻血横飞——皇后的父亲是武将,秉承着能动手就不动口的理念,刚入宫那会儿,皇后连皇帝都揍过——虽然是一场误会,皇后误将皇帝当做了偷窥她沐浴的贼人。
说起来,当年皇后入宫也是逼不得已,王家老夫人一连生了好几个儿子,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本族嫡系中,唯有一个皇后是女郎。
若非是如此,谁也不愿意将皇后这个炮仗扔进北宫里。
好在皇后在宫中待久了,性子也散漫下来,后来减少了动手的频率,只是若遇见什么不讨喜的人,仍是会活动手脚,忍不住跃跃欲试。
皇后进了御膳房,顾休休便也跟了过去,不欲跟谢怀安多说什么。
谢怀安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勾起唇角,朗声道:“小姑子……”
瞧见她那冷淡而美丽的脸庞,精致绝伦的容貌,宛若天人所造,似是高岭之花,一幅难以触碰的模样,便叫人想要折断她,摘了去。
顾休休顿了一下脚步,听见他漫不经心道:“人,太聪慧了不好。”
谢怀安的嗓音温柔地近乎诡异,似是情人间的喃呢一般,轻而淡。
顾休休没有理会他,继续向前走去,虽然没有转过头,却也知道谢怀安在一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