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面对他?该怎么面对他嫌恶和嘲讽的脸,该怎么才能让爸爸不那么的伤心?
该怎么才能,从这般不堪的困境中走出来,看到生命中不曾出现的晴天?
静知犹在神思恍惚,大门却已经开了,爸爸抓紧了她的手向里走,静知不敢面对管家审视狐疑的脸色,只是将脸埋的更低。
她是那么不愿意来,却更不愿意在爸爸病成这样的时候,惹他生气。
咬着牙,一步一步蹒跚的向前,时不时的,傅正则的脚步会滑的踉跄一下,静知害怕摔着爸爸,干脆把他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那么冷,那么冷的天,她却是出了一身一头的汗,雪大的几乎将她整个人包裹成了雪人,可她腾不出手来拍一拍,长长的睫毛上落满了雪花,渐渐又冻住,几乎挡住了她的视线,那极大的漂亮的房子,终是渐渐的近了……
静知在心底祷告了千百遍不要遇到他,当得知他当真和沈曼君一起出去不在家的时候,却又止不住满腔的失望。
扶了爸爸在沙发上坐下来,对面是孟老爷子和孟太太。
和孟绍霆结婚以来,这还是第二次看到孟老爷子,依旧是不冷不热的神色,让人看了就觉得不好亲近不舒服。
爸爸简洁的说明了来意,孟太太原本还带着客套的笑意却是一下子凝固了,脸色阴沉的极其难看,而孟老爷子干脆已经摆出了不耐烦的神情。
静知担心的看爸爸一眼,见他面上也有了尴尬神情,不由得轻轻握住爸爸的手;“爸爸,我们回去吧……”
那样在自己最亲的人面前不自主的流露出的柔弱的小女儿的情态,那样低低的哀哀的声音听在那些人的耳中却是无比的刺耳!
“傅先生,不是我说话不好听,当真是您教养出来的这个女儿……”
孟太太描画精致的眉眼含了嘲讽:“您这个女儿,我们孟家是要不起了,不要说她肚子里的不是我们孟家的孙子,就算是真的,绍霆怕也不会回头了。”
“亲家,这话是从何说起?知知从小到大是最乖巧知礼最懂事的孩子,她可是做了什么错事惹得你们不高兴了?亲家,孩子还小,您只管怪她打她骂她……”
傅先生,既然绍霆已经和她签了离婚协议,还是不要再叫亲家了,我原也以为静知是个好孩子,素来也疼她,可是,这先是勾搭了小叔子,又和绍堑不清不楚的,您还不知道吧,她外面还和一个姓安的画家来往密切,这事,绍霆可是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我没有!我没有做这些!我和绍轩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和嘉禾也只是谈得来的好朋友……”
静知急切的辩驳,却不料孟太太一笑,对着傅正则说道:“傅先生,您瞧瞧,我是没说错吧,这绍轩嘉禾的,叫的真是亲密,若是外界谣传倒也是罢了,您看看这个……”
孟太太招手叫管家拿了一沓东西摆在了傅正则的面前。
那些,正是孟绍堑亲吻她额头的照片……还有几张状似亲密的照片,主角却或是孟绍堑或是安嘉禾,虽然不甚清晰,倒也看得清上面的人是谁。
傅正则只不过随便翻了两下,呼吸立刻就急促起来,静知吓的直哭,慌忙伸手去拉傅正则的衣袖;“爸爸,你信我,我没有做,我什么都没有做……”
“傅先生,您还是带着她回去吧,我们孟家,是真的要不了这样的儿媳妇,搅的家宅不宁,连害病的绍轩都不放过,也怨不得我们绍霆受这样大委屈铁了心的要离婚,依我说,您也该好好管管您这女儿,那肚子里的孩子,不清不楚的,也不能往我们绍霆头上安啊,这传出去,对我们绍霆的名声也不好……”
孟太太方一说罢,孟老爷子却已经冷冰冰的站了起来,横了一眼一边的孟太太:“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送客吧,一会儿绍霆和曼君就该回来了,别让曼君看到她,省得又生什么事端出来!”
“曼君那孩子可是懂事的很,才不会理会那些子没脸面的货色。”孟太太喜滋滋的说着,转过脸来却又先笑再开口:“傅先生,您请回吧,现今您的处境也不好,好歹我们亲戚一场,这支票也是我们孟家的一点心意,静知有了孩子,以后日子怕也不好过,你收了吧……”
孟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支票笑眯眯的递过去;“也不多,不过是二百万,不过想来省着点花,也是够你们一大家子的吃用了……今时不比往日,傅先生还是不要想太多为好……”
静知一张脸通红如染血的布,她站在那里,只恨这光鲜亮丽的房间里为什么不出现一条缝好让她躲进去,只恨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这样没用,为什么被人抓住把柄,为什么连反驳的力气和可能都没有?
为什么,要连累爸爸和她一起遭受这样的屈辱?明明是她自己贱,明明是她自己妄图攀上高枝儿,明明是她异想天开的想要那人喜欢她和她永远在一起,可是到最后,为什么她犯下的错误,要让她的爸爸来承担?
“谢谢您的好意了,只是,我们傅家再落魄,也不会再要你们孟家一分钱!”傅正则心跳极快,几乎连呼吸都是困难的,可是此时,他却牢牢的抓住女儿颤抖不已的手,将那送到面前的支票推开,望着面前那张妆容精致的脸沉沉开口:“孟太太,我们傅家的女儿,就算是再贫穷,再下贱,也不容别人这样的污蔑羞辱,作为一个父亲,我为我女儿的遭遇痛心,可是作为一个平辈的人,我瞧不起你们的为人处事,知知,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