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陛下!”陈青兕定了定神,双掌交叉作揖。
“先生免礼!”李弘从上首匆匆而下,见陈青兕一身风霜气息,身上却没有遇刺的狼狈,庆幸道:“听闻先生遇刺,朕大为惶恐。幸亏天佑大唐,先生无恙。”
陈青兕对李弘的认识限于太子阶段,现在他是大唐皇帝,身份全然不同,拿不准现在对方的心态,言语间也略显生分,道:“些许小事,反让陛下受惊了。”
李弘忙道:“先生可不能这么说,您可是先皇留给朕的辅臣,我大唐最不可或缺的栋梁。朕潜邸时,便恨不得时时听先生教诲,只是先生重担在身,只能作罢。直至今日,方才得偿所愿。朕予以先生中书令之职,以后有不足之处,还望先生指点、驳斥。”
三省六部,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其中尚书省权势最重,但就是因为权势最重,受到了李世民、李治的打压,从不设尚书令开始,尚书省的地位一降再降,反倒是中书省后来居上,成为三省里最重要的部门,佐天子执大政,总判省事。
中书省是最亲近皇帝的职权,主要负责诏令的起草,是最先接触皇帝指令的机构。皇帝要下达任何命令,首先需要中书省起草公文……
陈青兕身上又有另外一层身份辅政大臣,辅政大臣有权力驳斥皇帝的旨意。
也就是说自今日以后,李弘的任何旨意都得经过陈青兕这位执掌中书省的中书令点头,不然在第一步就被卡住了,下放门下省的机会都没有。
李弘的态度很诚恳。
陈青兕也略松口气,至少现在为止,李弘当了皇帝之后,固然多了些许考虑,本性却没有多少变化,倒少了一些麻烦。
李弘与陈青兕略微叙旧,便开始请教起政务上的一些事情。
李弘首先提的就是关于吏部选官制度的弊政。
这是困扰大唐多年的弊政,在李治时期就不断的改革,只是一直没有改到点子上。
因为西域的战事正酣,现在的大唐就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各个部门都在运作,将各种各样的物资送往前线。需要大量的人才填补空缺才能维持运转……
现在吏部的改革,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陈青兕现在当然不再保留,先一步提出长名榜、铨注等法规解决吏部的当前隐患,让吏部能够恢复运转,以便于给朝廷提供新鲜血液。
李弘听的是不住点头。
想不到困扰自己父皇多年,让自己焦头烂额的吏部选官制度,竟让陈青兕三言两语就想出了解决之法。
“先生真乃国士,朕觉得此法可行。先生可详细写明细节,交由吏部尝试运行。”
陈青兕也一口应下。
李弘又问了许多问题,陈青兕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面对李治,陈青兕收着,可现在他是中书令,又是辅政大臣,皇帝还是李弘,完全不在藏拙。
李弘忽然发现,不论是裴炎,还是李敬玄,跟陈青兕完全没有可比之处。
两人固然各有所长,但与陈青兕这个实干派比起来,处事的风格,明显过于理想。他们给出的办法不是不可行,只是常常脱离实际,只有一部分适用。
直至入夜,李弘才意犹未尽的放过陈青兕。
陈青兕出了皇宫,周奎等一干护卫早已待命。
做戏做全套,这既然遇刺了,护卫方面自不能马虎。
陈青兕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找来周奎,道:“你去通知许相公,就说陈青兕即将登门求见!”
李治若是托孤,许敬宗必定是其中一位。
李治遗诏是否有问题,许敬宗肯定知晓。
想要求个答案,找许敬宗绝对没错。
自从李弘登基,许敬宗就以身体原因告病在家。
少了李治的撑腰,这位李治朝在位最久的常青树,无可避免的渐渐枯萎。
只是因为得到了裴炎、李敬玄的庇佑,倒也没有人来刁难他。
许敬宗贪财,当宰相多年,累积了大笔钱财,小日子也过得惬意。
听说陈青兕登门求见,许敬宗并没有意外,命令全宅上下清理宅院,以迎贵客。
这一次,许敬宗并没有在他家的空中楼阁接待陈青兕,将他请到了自己的茶室。
“长安的治安越发差了,大庭广众之下,竟有蟊贼刺杀相公,实在可恶。”
许敬宗谈起了今日的刺杀。
陈青兕很不以为然的说道:“哪里来的刺客,不过是我自己安排的一场戏而已。在许相公这明人面前,不说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