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慷冷汗直下:“是。”
远处仍在传来声声犬吠。
宁肃侯入宫面圣,衣服上还沾着血。
“陛下恕罪。”
“起来说话。”皇帝摆摆手,道:“怎么样了?”
“人没事。”萧吟行道:“嘉定侯已经在排查所有守城士兵了,然而要排查再往前的当值人员,可能还要两天。”
皇帝坐在椅上,低头把玩玉扳指,低头发问:“吟行,你觉得朕已经老了吗?”
“正因为陛下还没有老去,有人才会等不及。”
皇帝轻笑,道:“罢了,就会说好话。”
萧吟行:“臣之间派人追查的偷运火器的商队,如今已经入了西八部境内。领队胡泰现已被我们的人策反,送去的火器也已动过手脚。目前我们把他安排在了西八部和东四部之间边境地带等候指示。”
“哦?怎么策反的。”
“臣令人快马加鞭地给他送去了他儿子胡健安的遗物,告知了他胡健安的死因。他便知道自己的死期也不远了。”
皇帝点头,抚着玉扳指:“依你看,这阿嗒尔什么时候会对大昭发兵?”
“三年之内。”萧吟行直言道:“他们还是想要拿回河西走廊,甚至,河套平原。”
河西走廊在祁连山以北,合黎山以南,乌鞘岭以西。后靠青藏高原,前面蒙古高原,是自古以来兵家必争之地。河套平原,有民谚曰:“黄河百害,唯富一套”,其在阴山以南和贺兰山以东的黄河“几”字形中。当年戈阿越过阴山,也是为了河套平原。
“这些年阿嗒尔东四部靠着与大昭通商,连喂马都用稻米了,还对大昭俯首称臣;而西八部连年战事,外强中干,六畜尚不得蕃息,还敢频频挑衅。依臣看,西八部有狐假虎威之嫌。而东四部也未必与大昭一清二白。臣以为,可以限制大昭与东四部之间的商贾往来,给东四部和西八部制造点麻烦。”
皇帝颔首后抬眼:“商路的开放,是在与东四部的条约里白纸黑字签好了的,估计现在,墨水都还没干。”
“其实商路不必关闭,让商人们——譬如茶商,让他们西迁,多和西八部做生意吧。与东四部换上等马,但更多是拿着与东四部以马易茶的标准与西八部交易中下等马。西域安定,我们有西域的好马做补给,他们的胃病之痛却无从缓解。流入东四部的茶一旦减少,他们定会吃不消。”
“而茶叶经手西八部,多多少少会翻个价,借着西八部讹东四部一笔,让他们内部调节去吧。如若不和,自然会冲突,有冲突便难免起战,而有战,就会有损耗。”
皇帝闻言一笑:“你这是打算改行经商?”
萧吟行道:“从前听嘉定侯提过,略有启发。”
“嘉定侯手下确实养了一批商籍,听说民间也有良籍效仿雇佣契约。罢了,并州城崔家崔庵与我们不就是类似的关系么?”皇帝舒展眉头,叹了口气,道:“若说这西八部能撑多久,还要看他们背后的老虎能撑多久。”
“所以,现在还不到动这只老虎的时候。”
皇帝扬了扬下巴:“你接着说。”
“有关东四部,臣以为他们目前没有和大昭‘交易’的实际需要,这一次行动,只见察罗罗,而察尔靳却还坐在定远将军陪护的列队轿子里。臣估计察罗罗只是一枚可有可无的弃子。既然是弃子,通过她恐怕也查不到什么实质线索。”
“此举,徒现野心罢了。等着今年除夕崔家入京,朕会找机会和崔庵好好聊聊。”皇帝叹息一声,靠在椅背上道:“吟行啊,你瞧见了吧,这世间大多都是螳螂捕蝉,鹬蚌相争。”
皇帝摘了玉扳指搁在桌上,道:“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