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他们都显得青涩而紧张,退缩着不敢亲吻,手指游离在纽扣边缘,迟迟不敢往里伸,就像是——就像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一样,就像这和他们有过所有的性都不同一样,就像他们是撒哈拉沙漠(2)苏丹北部省撒哈拉沙漠科技要普及到苏丹总是有些困难的,很多人不愿意相信,更多人漠不关心,不过,在现在的苏丹,干净的饮用水依然是一种奢侈的享受。这国家大概还停留在欧洲中世纪的水平,人们有时候喝发酵饮料只是因为那更不容易生病——偏偏苏丹还不允许饮酒,于是每年因肠道感染去世的人不在少数,这国家还和明代的中国一样,生活在对瘟疫的恐惧中,大多数南部部落的住民和200年前的祖先比,生活质量上最大的改进,恐怕是不会再被捕为奴隶——但被杀的危险则依然一直没有离去。电视对他们来说是奢侈的,因为当地稳定的电源很难得,自然也谈不上电视网络,火车存在于书本里,首都喀士穆是苏丹最繁华的城市,居住了这国家六分之一的人口,其发展程度大概与中国偏远地区县级市相当,甚至还要再差一点,想把其余地区的老百姓的鼻子在现代生活里浸一浸,似乎都很困难——不过,即使是这样,还是有些科技产品星火燎原,迅速地流传了开来。手机是最受欢迎的,不过只有喀士穆周边的住户能享用,在北部省,最流行的是无线电台和对讲机,除此以外,电筒和干电池也非常畅销,撒哈拉沙漠太过贫瘠,这是问题所在,这里连木材都很难得,人们是绝对舍不得把绿洲的防护林砍伐来照明的。汽油倒很便宜,车和骆驼都有,地头也是熟的,瓦迪哈勒法附近的戈壁他们跑了个遍——这里是走私的重要渠道,从阿布辛贝到瓦迪哈勒法,合法的货物从尼罗河过,非法的就在这里接头。下午他们就发觉了陌生人的踪迹,也引起重视:那时候他们还以为是一伙不懂事的走私贩子,竟敢不交过路费就从这里经过,一整天他们都在等着这伙人来绿洲补充水袋,但等来的却是更激动人心的消息——而且还伴随着现金,绿油油的美元,让人心动的美元。第一笔就给了5000,如果抓到人的话,那就是500万。500万,足够发动很多场战争了,长老随便分了100美元出去,已经让村落里的小伙子们激动不已,他们大多都会讲很简单的英语,苏丹的官方语言是阿拉伯语,不过当地人至少都会说点英语单词。‘david’和‘vivian’这两个英语单词迅速传诵开来,他们四散而出,就像是最仔细的狼狗,嗅闻着新鲜的车痕,一路往沙漠深处追踪过去:这片沙漠还算安全,没有流沙坑,如果不赶得快些,他们可能会继续往前走,跑到扎格哈瓦人的地盘上去。“david。”他们亲切地喊着,还派出会说中文的小年轻,指望他们能把那对倒霉的目标骗一下。对讲机有了动静:“这儿的植被被动了——十年前被废弃的那个小绿洲,他们把剩下的枯枝都捡走了。”这就说明宿营地一定就在附近,人们兴奋了起来,在星空下踢着骆驼,催着油门,往绿洲汇聚过去,很快就聚拢成一个车队,骑骆驼的穷人被无情地抛下,数着钞票怏怏地返回,有些人还不死心,在附近继续游荡,指望着能捡个漏。不过,谁都知道希望很小,这里的阿拉伯人都很穷,以游牧为生——受绿洲的限制,他们永远不可能扩大牧群,在苏丹,自然资源是需要去争抢的,每个阿拉伯人都是骆驼背上长大的好手,对这片沙漠了然于胸,他们绝不可能把到手的赏金就这么放过。车队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宿营地,这里有火堆燃起的痕迹,从灰堆的温度来看,他们刚走没有多久,人们激动地向前方开过去,四散着,车灯照亮了空旷的灰野。不是所有沙漠都是黄沙漫天,这里的沙漠是灰黄色的,在夜色里特别深浓。“他们一定是开走了。”有人说,这是废话。“车灯呢,能看到他们的车灯吗?”但车灯一直都没有看到,车辙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有,前方一定有一辆车,这是可以肯定的,但这狡猾的野兽一直就潜藏在黑夜里,风把引擎声吹得四处乱飘。他把什么灯都关了,长老疑心它就离他们不远,但却始终没有暴露在视野中,就像是行走在阴影里的一只狐狸,这种动物有点邪性,会释放幻觉,甚至疑神疑鬼,疑心自己一直在追着自己的影子跑。有人往远处放了几梭子,但很快被喝止——在北部省,家家有枪,但子弹也是很值钱的,万不能如此浪费。没有一个部族有这样的底气,会住在北部省的人有谁活得宽裕?事实上,就连便宜的汽油也不能轻易浪费,他们把影子里的狐狸往沙漠深处越撵越远,远到天色渐渐放亮,这才隐隐看到了牧马人的尾巴——一整个晚上,它真的没走远,现在也就是把他们拉下不到一公里,在旷野上看来,这真的不是一段很远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