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是我见过的最朝气蓬勃的时代,这个国家正在飞着朝前奔跑;刚刚过去的这十年,比我曾经活过的几千年,加起来都还要开心‐‐我在神位上的时候,可从来没想过,原来自己的努力,可以让生活变得更好。
清墨絮絮叨叨地又说了许多,关于她住的这个院子,关于她平日的工作,关于她的丈夫和孩子。
她说她第一次遇到丈夫的时候,他还是个年轻的餐馆学徒,家乡在离这里几千公里外;他的围裙兜里永远揣着一本小书,工作间隙会掏出来看几眼。
清墨说,他还包书皮,做读书笔记呢!
现在她丈夫已经夜校毕业,下个月就要去市区的公司上班。
清墨笑嘻嘻地说,我们马上要搬到更大的房子里去了。
她说这个时代,只要努力就能有回报,比过去‐‐甚至未来,都要好。
我说,比过去要好我懂,可是比未来也要好……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难道我们现在,还不如你们那时候吗?
海泠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说,清墨看了很多书,也许是从过去的历史中看到了未来的方向吧。
‐‐而另一个能看到未来方向的人,从进门起,脸色就不是太好。
j说,你确实变了很多,以前你不是在生气,就是在叹气。
清墨停下了讲述,有些后知后觉地笑了笑。
她说,因为我现在每天都很开心啊。
海泠看到她说着说着就摸了一下戒指。
清墨说,就算再没有人知道我也没关系,历史的缝隙里都留不下我的名字也没关系,他爱我,这比任何膜拜都更虔诚。
她这一句话说完之后,屋子里突然异常安静。过了很久,j才开口。
他说,但这虔诚的膜拜,不能让你像过去一样永生。
清墨又笑了笑说,有什么关系,我宁可和他一起死去,也不想要一个人孤独地‐‐
她愣了一下,住嘴了,讪讪地站起身,给两人满着的杯子里添了点水。
j说,回到正题吧‐‐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海泠马上从包里掏出了文件袋,把那几页薄薄的残页在小桌子上铺开。
清墨的眼神渐渐沉下来了。
她拿起一张,盯着从头看到尾,仿佛能看到那些残破的文字的原形。
j说,都是手抄稿,但被虫蛀了,看不清,能不能麻烦你把它们复原。
清墨放下手里的书页,她说我已经不是神灵了,没有那个本事。
j说,才过去十年,不足以让你完全失去力量。
清墨不再回答,她把书页重新装进文件袋,还给海泠。
j说,那你至少告诉我,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清墨转过头望着他。他也望着她,谁也没有退让。
清墨说,我现在只是个凡人,你看见什么,我就看见什么。
j皱了一下眉头。他说你是不想说了?
清墨说,你为什么还没有放弃?
j说,你不是说开始理解我的感受了吗,为什么还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清墨也不说话了。
屋子陷入沉默的下一秒,院子里响起两人的说话声,其中一个是刚才洗衣服的姑娘。然后小屋子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男人刚跨进一步,愣了一下,停在门口。
他穿了一身洗旧了的夹克衫,一只手里夹着一个公文包,一只手里提着一个小书包;方脸,浓眉,嘴唇宽厚。
他说,桂玲说你有客人的时候,怎么没告诉我,还有一位是外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