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至端跟在后面,心不在焉地答应道:“知道了,我会让他们小心的。”如今回到寒冷刺骨的室外,逢香才算是完全清醒了。现在叶芦芝要带她去的房间,正是与纪莫邀共进早饭的地方。一进屋,叶芦芝便叮嘱道:“乖乖待在里面别出声……一点声音都不要发出来。我一会自会来放你出去,懂了吗?”逢香连连点头,“知道了,娘子。”叶芦芝反复捏着她的手,似乎还是放心不下,但在邢至端反复催促后,还是回身合上了门。逢香站在屋里,不敢随处走动,甚至不敢自言自语。外面传来人群涌入的声音,像是谁在清晨打开门闸,放出一群在牢笼里挤了一夜的牲畜。有好几次,还有人直接来到了门外,甚至拍了几下门,但立刻又被别人喝止。逢香提心吊胆地坐着,默默祈求不速之客可以快些离开。过了一阵,喧嚣之声开始减退,渐渐便什么都听不到了。但叶芦芝还没来。逢香料她还在与那邢护卫周旋,并不心急。如今大军已过,她终于能松一口气了。久坐腿麻,她于是起来走了几步。纪公子难道真的已经走了吗?方才那态势,如果他还在的话,应该根本就不会放那群人进来胡闹吧?可他明明说了会留在这里保护娘子。男人的话,还真是信不过……正在这时,逢香绕到屏风之后,哑然失色——只见纪莫邀倒伏在地,一动不动。她意欲惊呼,可又怕吵到外面,只好强压惶恐,跪下来察看。“纪公子?纪公子,你没事吧?”还有呼吸,似乎只是昏过去了。逢香本能地想要摇醒对方,可又怕发出声响,甚至怀疑这会不会是叶芦芝刻意的安排——娘子原本将我安置在另一间房,也许本来就不想让我见到纪公子这副模样。如今被迫无奈将我们关在一起,也没有要我照看他的意思……还是不要碰为好,不然坏了娘子的计谋,我可担当不起。她于是退回屏风外坐下,静静等待这一切结束。同生会的弟子们离开大宅时,各自袖中都沾了些油水。一群人互相攀比打趣,好不惬意。谁知门外突然有个师弟喊道:“缪护卫来了!”众人慌忙将手中的金银珠宝藏起来,齐刷刷地站直排好。缪泰愚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一路来到钟家大门前。“右护卫人呢?”方才带头拍门的那个弟子答道:“师兄在里头善后呢。”“善什么后?里面有什么人?”里头有个认得的,出列答道:“邢护卫在跟叶芦芝说话呢。”缪泰愚听罢,两眼一瞪,“岂有此理!”说着便要破门而入,却被一众师弟拦住。“左护卫息怒!你若是就这样进去了,右护卫日后肯定会怪罪我们的……”“是我自己要进去的,又不是你们怂恿,怕什么?”那几个带头的又来劝道:“右护卫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他哪敢直接找左护卫算账啊?到头来有什么不顺心,还不是发泄在我们身上?师兄还是怜惜怜惜我们晚辈,等他出来再商议吧。”缪泰愚见师弟们苦苦哀求,又确实了解邢至端欺软怕硬的性子,当下有些犹豫。“我知道你们的难处,可师父暗中派我跟随你们来洛阳,就是为了看看邢至端这小子有没有遵从他的意思办事。如今他摆明在里头干着有伤风化的勾当,难道还要我在门外迎接他尽兴归来吗?”见大家面有不安,他继而解释道:“我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挫挫他的锐气,哪里有在门外干等的道理?别怕,他若敢给你们半点脸色,我就告诉师父,让他老人家主持公道。”他拍了拍胸脯,“一言九鼎,你们就放心吧!”缪泰愚的承诺有几斤几两,弟子们心中有数。但说到这份上,也不会有人再敢阻挠了。毕竟,当师父派一个师兄来监视另一个师兄的时候,自己还是别做这个不知好歹的磨心为妙。“焉知……”纪莫邀睁开眼,见是嫏嬛坐在自己身侧。空气中混杂着竹叶与薄荷的香气。“还在睡?我都洗漱好了。”纪莫邀迷蒙着眼爬到嫏嬛怀里,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这么累吗?”“和累不累没关系,就是想睡而已。”“真是的……”嫏嬛抱着他也躺了下来,“可是我好想出去玩啊。”“玩什么?”“没想好呢。出去逛两圈不就知道了?来啊,快起来……”纪莫邀含糊地嗯哼了几声,终于睁开眼,“你自己早起,还不让我睡,过分。”他一边埋怨,一边用手指蹭了蹭嫏嬛夹在发辫中的竹叶,“你自己别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