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剩下邢至端没走,那来找他的人有会是谁呢?邢至端是祝临雕的左膀右臂,能够直呼其名的恐怕只有与他平起平坐的缪泰愚。这就有趣了。为什么缪泰愚会在邢至端之后到达,又为什么会如此咄咄逼人地寻找他的下落?这里头有多少师徒、同门之间的博弈,纪莫邀并不关心。他只在乎有无能够为他所用的软肋而已。从房中取回胡琴时,他的手终于不再抖了。亲身见识过《乱神志》的巅峰威力之后,再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奇袭,也无法令他惊讶。只此一曲,便胜过千膀万臂、千刀万剑。即使内功再深厚的人,恐怕也免不了一番痛苦挣扎。他带着胡琴赶回逢香所在的房中,她却没了踪影。“怎么回事,刚才还说谨遵嘱咐……”他在附近绕了一圈不见人,便径直往内院而去。雪地上交错着数不清的凌乱脚印。他远远就见主卧室的房门大开,心知不妙。来到门前,为时已晚。只见叶芦芝倒在室内,脖子上有清晰可见的勒痕。“阿芝!”纪莫邀扑上前将她抱起,可伊人早已香消玉殒。纪莫邀又气又恨,恰在此时,背后又传来一阵动静。他猛一回头,喝道:“来者何人?”逢香几乎是爬着来到门前,颤颤巍巍地扶着墙,问:“娘、娘子她……”“逢香,你听我说……”“娘子!”逢香大惊上前,伏在叶芦芝身上嚎啕大哭,“是我没用……是我没能保护娘子……”纪莫邀依旧将叶芦芝搂在臂间,真切地感知她的体温一点点地流失,仿佛自己隔着皮肤在吸收她的生气。“阿芝……”眼泪滴在女郎面上,与她未曾散去的香汗相融。最终,他将叶芦芝交到逢香怀里,起身往外走,留女孩尽情嚎哭。假如叶芦芝没有将自己迷晕,她一定不会……是,如果自己醒着,势必会与同生会有一番恶战,说不定会将这华丽的宅院打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但至少叶芦芝还在,还有将这个地方恢复原貌的机会。她怎么就这么傻呢?钟究图已经不在乎的东西,真的值得她牺牲性命去保全吗?还是说,她作为一家之主,不肯将保家护院的重担假手外人?一生不拘小节的人,为什么又在这个时候重起虚名来了?明明除了她,根本就不会有别人在意。士为知己者死,这是叶芦芝的决意。但纪莫邀不认为她只有被人谋杀才能达到目的。他想不明白,叶芦芝一开始为什么要将逢香和自己分开关押,却又在邢至端来了之后,把逢香送到自己所在的房里。纪莫邀立在雪地里,久久无法冷静。“纪公子……”逢香终于哭完,来到了他身边,“你知道是谁杀了娘子吗?s??”纪莫邀望着她,没出声。逢香幽幽道:“我没看到,但我觉得应该是那个邢护卫。”“为什么?”“你走后,我实在放心不下娘子,又见外人都已散去,一时心急,才没听你的话,偷偷跑了出来。我一路来到这里,老远就见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凶神恶煞地往卧房而去,一路还喊着邢护卫的名字。他来到房前,一脚踢开门,然后邢护卫就出来跟他说了一会话。再后来,他们就离开了。我躲在一角偷看,听不清他们讲什么,可那个大汉来去匆匆,几乎没在屋里逗留,所以娘子一定不是他杀的。”纪莫邀点头,“有道理。”可邢至端为什么要杀阿芝呢?难道是因为缪泰愚突然出现?为了不让缪泰愚抓到把柄,因此痛下杀手?素闻邢至端心术不正、自私自利,只是想不到他竟然会是如此心狠手辣之徒。纪莫邀踩着交错的脚印一路往屋外走,似乎想通了什么。叶芦芝第一次去开门时,无法知晓门外站着的是邢至端还是缪泰愚。她了解这两个人脾性的差异,便同时做了两手准备。将逢香关在另一个房间,是为了不让她过早唤醒自己。见到来人是邢至端之后,鉴于对方是自己旧日相好,叶芦芝判断自己能以色诱敌,便说服那姓邢的收了好处,草草离去。在这时,她虽不能让纪莫邀醒来搅局,但也害怕逢香会被同生会的弟子欺负。为防万一,这才将两人关到一起,同时提醒逢香不要作声。而假如来的人是缪泰愚,色诱就行不通了。缪泰愚一定会带人硬闯,那时叶芦芝将别无选择,只能将纪莫邀叫醒,与同生会正面对抗。一旦开战,难免伤及无辜,因此逢香要在另一个房间里才更安全。两个都不是完美的计划,但都是叶芦芝在千钧一发之际能考虑到最周全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