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番与心月狐等人商议,却总是在助无度门一臂之力与不要打草惊蛇之间摇摆不定。毕竟这次不同以往。旧时在杨家和木荷镇这些地方,就算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看到,也总有能自圆其说的理由,不至于令当家起疑。可如若这次有星宿出现在鹿狮楼,而纪尤尊又不幸逃出生天,那立马就会牵起整面人网。消息一旦传到姜骥这里,她们所要面对的,则是以少敌多的无情清算,从而导致全盘皆输。她们明白,姜骥与参水猿都不会在杀人灭口上犹豫半分。毕竟,这不是重逢日暗涌时(下)涂州今年的春天,与去年相比,似乎暖和了一些。吴迁想起昨年新婚时,总会不寒而栗。虽然现在……也说不上好了多少。但他还是觉得,自己与祝蕴红的关系稍稍近了一些。至少在肉体上,他们还能做正常的夫妻。她心里到底爱不爱自己,吴迁发现好像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是豁达还是痴愚?吴迁决定不去想。反正祝蕴红也没办法和温葶苈在一起,这已经是他想要的结果了。如果缪泰愚没有从洛阳带回邢至端的死讯,这个初春还算得上是赏心悦目。以邢至端在弟子中的地位,他的死所激起的波澜实在小得可笑。大家所表现出来的震惊与悲痛,甚至还不如当年沈海通被打断腿。二位师父虽然也十分痛心愤恨,但吴迁却总觉得欠缺了些真情实感。无论是祝临雕还是赵之寅,对邢至端其人都说不上有多深的感情。祝临雕最器重的是沈海通,赵之寅最器重的是宁孤生。此二者已是同生会的外人,甚至不是阳世间的人了。退而求其次让邢至端上位,实属无奈之举。但他又不如缪泰愚那般听话好使,所以无论是他得势还是惨死,师父们应该都是五味杂陈。当初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消息,令师父们猜忌起邢至端来。吴迁记得大概是邢至端从惊雀山回来之后,师徒三人间的氛围就开始变得微妙。而派缪泰愚跟踪到洛阳的行为,则令吴迁惊觉,原来邢至端的位置已经岌岌可危到了这种地步。吴迁有很多想法,但没有付诸话语。作为祝临雕的外甥兼女婿,他在同生会的地位已经很特殊了。就算他无心参与门派里的势力拉锯,也迟早会被拉到旋涡中来。他能做的,只是延迟那一天的到来而已。最终,是缪泰愚主动来找他的。“迁公子,有件事……我想问一下你的意思。”吴迁请他到屋里坐下,“右护卫的继任人选,师父应该还没有定夺吧?”“我看还远着呢。可我不关心这个。”屋里明明只有他们两人,但缪泰愚还是一直坐到了吴迁面前说话。“我在洛阳叶芦芝的屋子里,见到了舒山薛家送的茶叶。迁公子不知道记不记得,贱内的胞妹就是嫁给了这个薛家的长子。”吴迁抬抬眉,“啊,我记得。”他气定神闲地呷了口茶。“你觉得你家娘子跑去舒山了?”“我一早就这么觉得。毕竟她娘家跟师父关系亲近,断然不会收留她,因此只能逃到远嫁的妹妹那头。可她与叶芦芝藕断丝连,不觉得蹊跷吗?”吴迁道:“当日是你亲自请求师父,让他派龚云昭潜伏在叶芦芝身边的。这两人一早相识,如今仍有来往,很奇怪么?”缪泰愚又凑近追问:“迁公子真不觉得,这里头有什么阴谋吗?”他靠得太近,吴迁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缩,“就算有,叶芦芝一死,也就化为泡影了吧?”“迁公子真是大气。”缪泰愚感叹道。但吴迁并不觉得那是在赞美他。“就没有什么办法……查一查吗?”吴迁懂了:如果真查出什么来了,那缪泰愚就是当之无愧的头功。“你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跟师父去说啊。”他敷衍道。缪泰愚又气短了,“可这……毕竟是我家事。直接惊动他们老人家,好像又不妥当。本来想着纪先生在师父那里做客,可以问问他的意见。不是都说纪先生足智多谋、神机妙算吗?谁知我一回来,他第二天就离开涂州了!”纪尤尊在如此暧昧的时间离开,也是吴迁十分好奇的一件事。纪尤尊虽非同生会中人,但主人家有弟子新亡,作为上宾的他却立刻在次日离开,实属奇怪。如果不是因为他一直住在祝家,还以为邢至端是他杀的,所以才要赶紧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