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尤尊没解释缘由吗?”吴迁问。“我不知道啊。我回来那天跟师父报告了在洛阳的来龙去脉之后,已经很晚了,所以就先回自家睡下。结果第二天一早回来再问,纪先生就已经走了。”“如果你见到了杀死邢护卫的凶手,那也许还能解释。”吴迁皱起眉头,“可你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啊。难道纪尤尊猜出来了?”缪泰愚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个道理吗?那纪先生真是神了!”“跟我说说,你在洛阳都看到了什么?也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缪泰愚将跟踪邢至端一行前往洛阳的过程一一相告。“吃饱喝足之后,他去牵马,我去结账。结果我见他老久不归,就亲自去马厩一看——人已经死在地上了。要说什么线索,也许就是凶手留下的那句话吧。”“什么话?”“三月初二鹿狮楼,不见不散父与子。”吴迁大惊,“别的细节在弟子间都已传开,唯独这一句话闻所未闻。”缪泰愚又解释道:“我跟师父说了整件事后,是师父特意叮嘱我不要把这句话漏出去的。”“那你还跟我说?”缪泰愚憨笑道:“迁公子是祝家的姑爷,就是师父的亲儿子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吴迁懂了。毕竟纪尤尊是纪莫邀父亲这一?s?事实,早就不是秘密了。原来是纪莫邀杀了邢至端。也就是说,师父很清楚凶手的身份,只是故意按兵不动,先让纪尤尊去教训儿子。不知道邢至端泉下有知,会怎么想。“如果纪先生已经洞彻玄机,那我们只要静候佳音便是。”“是,迁公子说得在理。”“我婚后为了照料妻子,已经减少参与常务,因此很多事都是道听途说,难免会有谬误……”吴迁起身,直接把房门合上,“你可知当初师父为何会对邢护卫起疑?”缪泰愚一脸空白,“迁公子这是在……问我吗?”吴迁被他气得哭笑不得,“我跟你有什么好阴阳怪气的?当然是真心在问你了!我是真的不知道答案,只知邢至端从惊雀山回来之后,师父就开始疏远他。”缪泰愚松了一口气,答道:“那就好。我、我人笨,公子莫要见怪。”他抓了抓并不灵光的脑袋,“要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时跟他同行的弟子,你我也是常见的。听他们讲,那一路确实没什么出奇之事。找不到温葶苈又不是他的错,跟无度门比武的也不是他。除了返程第一天睡懒觉,延误了归期之外,实在挑不出什么不可原谅的毛病。”“邢至端向来早起,还喜欢催人起身。突然睡懒觉,确实也挺突然的。”“是,但想来也不至于会让师父起疑吧?他刚回来的时候,师父还夸他会随机应变呢。是到了后来不知怎地,才会让我跟踪他去洛阳的。”如果师弟们看到了什么不妥的地方,肯定会第一个告诉缪泰愚。但如果师弟们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还能有谁呢?难道会是登河山的二位星宿吗?姜家从不过问同生会的事务,很难想象星宿们会向祝临雕告发邢至端。两人的思绪就卡在了这里。到头来,吴迁并没有了解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在不久的将来,他将会收到一则死讯。死的是纪莫邀,还是纪尤尊,他只能等待。入夜,所有人围坐在鹿狮楼后的空地上,共叙过去一年的种种。有劳频繁来往的书信,多数事大家都不是第一次听了。给大家带来最大惊喜的,只剩下纪莫邀在奇韵峰的见闻。“‘千里’这个名字,我也从来没听过呢。”龙卧溪道。温枸橼调侃他说:“不用指望你了,你当年连宁孤生是同生会的弟子也记不得。这里消息最不灵通的,反而是你这个居无定所的所谓‘神偷’,真是服了。”龙卧溪打趣道:“我向来对死物的外观和名称更为敏感。”众人笑成一团。陆子都又问:“大师兄,我们都好久没听你演奏胡琴了。要不……”他掏出自己专程从惊雀山背来的胡琴,可捧在手里时又犹豫了,“这副琴有些老旧,做工也不如你从天籁宫偷来的那个精细。也许用那一副演奏更好吧?”“不必了。”纪莫邀从他手中接过自己的旧琴,“还是自己的用起来顺手。”随后坐到众人中央,拉奏起那首先人留下的无名之曲。乐声悠扬,沁人心扉,在这春寒料峭之夜,于心上点缀出持久的暖意。大家听得沉醉,一个个都痴痴然陷入沉思,仿佛被音乐拉到了另一个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