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尤尊也许不够了解梁紫砚,但对梁果正的性情,他了如指掌。这个人耳朵软,又迂腐不化。梁紫砚当初拒绝自己的托辞,一定被梁果正视为掩饰私情的谎言。而未婚有孕的事实,更让他深信自己最亲的妹妹是一个不诚实的荡妇。连叔伯长辈都请出来了,纪尤尊根本不用再添油加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人相信梁紫砚。而她唯一的出路,就是嫁给将自己逼入绝境的罪魁祸首。而她带来最宝贵的嫁妆,就是梁家秘传的绝世掌法——扶摇喝呼掌。“没有人能算计我——梁紫砚,你不是例外。”花烛夜,他干脆地掀开了紫砚的外衣。梁紫砚一个巴掌打在了他脸上。纪尤尊被这始料不及的掌掴吓了一小跳,可很快又冷静下来。他惬意地揉了揉被打的位置,低声道:“你当初要是快些答应嫁给我,便不至于有今日众叛亲离之苦了。”“就算没有人再愿意信我,我也知道我没有错。”纪尤尊冷笑,“都没有人相信你了,你还逞什么强?以后你能依靠的人就只有我,你连这个都不懂吗?”“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们两个都再清楚不过。”“那又如何?在你兄长眼里,我可是个不嫌弃你的好妹夫。他做梦都盼不来这么一个好人,能及时娶走马上就会败坏家族名声的妹妹。你是没听到他称赞我——什么一表人才、前途无量,诸多俗气的话都说遍了。”“他不肯信我,视我为污物,是他错了……”紫砚眼中含泪,“但这仍是你的罪孽——你永远都没办法改变这一点。”“你也许没错……”纪尤尊伸手夹住梁紫砚被泪水浸湿的脸颊,“但这世上会有什么人相信一个失节女人的辩词?你也许知道得比他们多,但在他们眼里,你所经受的一切都是自找的。有本事就把话放出去,他们也只会觉得是你诱惑我,是你让我欲火焚身,是你邀我共眠!梁紫砚,你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就算你巧言令色,也无法改变这一结果,又何必白费力气?”“我可以死。”“你当然可以了,但你注意……”纪尤尊松开手,拍了拍她的脸,“你若是死了,我让你全家陪葬。”梁紫砚瞪着他,绝望地合上眼,不再多言。她想起梁果正在婚宴上的的笑脸,突然意识到——即便那晚纪尤尊没有使诡计让全家陷入昏睡,即便那晚她的尖叫声真的能传到兄长耳中,结果也都是一样的。她的绝望告诉她,不必为这样的家人委曲求全。但她无论对兄长有多失望,无论她对兄长的死活有多不在乎,这个家也并不只有他一人。她终归做不到,因为恨兄长一人,而置全家老小女眷不顾。她们不是自己遭遇的帮凶,也不应该成为自己复仇的对象。“别忘了,我现在是你的丈夫、你的主人。”纪尤尊顿了顿,又伸手摆在紫砚腰间,“我要谢谢我们未出世的孩儿……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事恐怕没有这么顺利。紫砚,你别激动,这腹中骨肉也有你一半。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难道就不心痛吗?”“我恨你……”梁紫砚气若游丝地答道。纪尤尊用力地吻住她。梁紫砚使劲将他推开。纪尤尊兴奋地笑了,更加蛮横地将她压倒,还不忘在讪笑的间隙叮嘱道:“别怕,我会顾着我们的孩儿,不会对你太粗暴的。”那地狱般的经历,一次比一次痛苦。那种身体不再受控于、甚至不再属于自己的无助,伴着血与泪,被她吞进了快要被绝望撕裂的喉咙里。她无时不想逃出生天,但只要纪尤尊活着,她就哪里也去不了。她恨自己无法杀死这个诡计多端的男人。她甚至想过不顾家人死活而自尽,可错又不在自己身上——既然无罪,何必寻死?不,梁紫砚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但她也看不到这场噩梦的终结。她知道自己无法得到公道,甚至连最基本的安慰和理解,也不会有人施舍……但她还是选择活下去。即便她再也不是曾经的自己了。对于纪尤尊而言,“占有”就是他对梁紫砚的唯一目的。梁紫砚就算每句话都是铁一般的事实,也改变不了她沦为家族弃置品的命运。而纪尤尊,则是为这个弃置品施舍了一个家的大善人。这一生,她都会是纪尤尊的囚徒,永不见天日的囚徒。(本回待续)紫石碎星湖泪(下)纪莫邀的降生,是梁紫砚苦难的证据,却也燃起了她希望的火苗。她选择活下来,就是选择了去成为这个孩子的母亲。明知前路黑暗却仍支撑她作出这个选择的,除了家人的性命之外,便是在她之后无人继承的扶摇喝呼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