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心尧过去接过肖邦,她终于逃离魔爪,仓皇地攀住卢心尧的肩膀,爪子勾住毛衣的毛线。卢心尧已经习惯了应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托着她的小屁股把她抱下来放在腿上,盘腿坐在沙发上。“今天不忙吗?”“告一段落了,想休息一下。”果然关系不一样了,卢从景会说的话也不一样了,卢心尧抚摸肖邦的手一顿。卢从景继而说道:“阿尧,你是更喜欢港城还是更喜欢德国?”他没有注意到先提的是港城。“我吗?”卢心尧陷入了思考,过了一会儿才说,“喜欢德国。”“为什么?”这下卢心尧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港城是卢家的大本营,卢从景喜欢并不令人意外,可对于那个从小到大在深宅中长大的小孩来说,港城冷冰冰的,他能见到的人、能看到的事物,就好像是摄影机记录下来的内容日复一日地回放,如果不看日历,就像个无限期的监狱。而这一切,对于小孩子来说太残忍了,几乎重塑了他与人交往的模式。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卢心尧时常会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被困在主宅的小孩,对卢从景形成了不正常的依赖,就好像是一棵不生枝杈的树,或是一条单向通道,从这一端走向另一端的结果字字句句写的都是卢从景。他早已失去了判断这个选择对不对的能力。在德国,他有朋友,有老师,有春夏秋冬……还有一个完全不同的卢从景。不得不说,他内心可能藏着一种害怕,害怕回了港城,一切都变了。他所拥有的一切又要被拿走,他便又什么都不剩下了。“喜欢德国的冬天。”正因有太多的话要说,最后竟只凝练成了这么简短的一句话。因为卢从景在冬天答应了他,所以便最喜欢冬天,这就足够构成理由了。“可阿尧昨晚上可不是这样表现的,开了地暖,盖了羽绒被,你还是冷得捂不热被子,最后贴到我身上取暖。”“……只有一点冷!”“不说玩笑了,”卢从景把他拽得离自己近一些,卢心尧身体说着抗拒,心里却压着欢喜,他珍惜每一个卢从景主动的时刻,“我想带你回港城过年。”今天刚好是元旦前夜。“好突然……”卢心尧嗫嚅着说道,“我还没来得及看日历……新年是什么时候?”“下下个星期,提前跟老师说一下,下个星期二走。”相较于卢心尧的紧绷,卢从景显得非常放松,甚至他还有心情问问卢心尧要不要来杯茶。卢心尧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回港城,忽地,他追问道:“那卢宗铭会回来过年吗?”那个他素未蒙面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堂弟,也是卢从景的儿子。“怎么突然提到宗铭?不,我没安排他回港城过年。”“哦,”卢心尧悄悄地松了口气,语气有种强装的若无其事,“没什么。”他惧怕人多,惧怕算计,倘若是卢宗铭回来了,卢家大宅一定少不了各色各样的人,他们来来往往,对他好奇的也有,要问的问题也很多。他无力招架,宁肯自己的日历上没有新年。说得轻巧,短短几句对话,竟叫他殚精竭虑。卢心尧向老师说明了情况,老师很快就给他批了假,还祝他中国年快乐。上飞机的那天,德国下了雪,舷窗外的景物都是似幻象。飞机要飞十几个小时,跨越欧亚大陆,到达港城。到的时候是下午一点。扑面而来的风还很热,大概二十多摄氏度的样子,卢心尧觉得热,所以脱了外面的外套,来接他们的有熟人邓鸣。唯一的差错是一脚踩空差点从登机梯最后两级上摔下去,卢从景手疾眼快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他才没直直摔下去。“小心点。”卢从景下来后,侧头叮嘱了一句。也就是那个瞬间,邓鸣觉得奇怪,肢体语言是最不容易撒谎的,即便是卢从景这样修炼出一万个心眼的狡诈狐狸,也很难违背自己在放松状态的潜意识行为。卢从景揽卢心尧的动作太亲密了,不像是个叔叔拉侄子会做的动作。很快,不仅仅是邓鸣,很多人都发现了卢从景对于卢心尧相较于之前更盛的偏爱。他毫不芥蒂地让卢心尧在他工作的书房待着,像小时候一样让卢心尧睡在他偏房的一个房间,说是偏房,也是离家主很近的房间,一般人是没资格睡在那里的。渐渐地,有些传闻又起来了,就好像突然想起来卢心尧也流着卢家的血似的,人们开始讨论起继承权,以及那个很少回到港城的卢宗铭。“诶,你们说,卢总这么喜欢小公子,会不会把继承权交给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