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复在深夜里放那首《借我》,听着听着,热泪就洒在了异国他乡的公寓里。
【借我亡命天涯的勇敢
借我说得出口的旦旦誓言
借我孤绝如初见
借我不惧碾压的鲜活
借我生猛与莽撞不问明天
】
之后许多年苏阑每次回想起来这个时刻。
都觉得那个时候的她,真是鲁莽得鬼迷心窍。
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考虑清楚沈筵问句中的含义。
他说的不是,“做我女朋友好吗?”或是“你和我谈恋爱吧?”,他让她跟他。
跟着他做他的什么?不是女朋友,没名没分的姨太太?
也是到了很后来。
苏阑才知道,原来这一天是沈筵母亲的生忌,每年到了这时候,他都要来国宴厅,点上一桌子他妈妈爱吃的淮扬菜。
不为享用,只是用这样简单的仪式来祭奠,他一辈子都没有幸福过的生母。
他不能在家中过,因为沈家连容下他妈妈牌位的地方都没有,甚至不能被提起。
沈筵他妈妈的名字,一直是沈家的忌讳。
所有今晚发生的这一切。
很多年后被苏阑以谈笑风生的口气提起来。
她通通都归结到了这句话上:【一场阴差阳错的死生有命。】
仓惶失措的苏阑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顿饭只有她动了筷子,沈筵则锁着眉头喝光了整瓶红酒。
饭后沈筵带她去参观15号楼后头的丹若园。
园中幽径回廊,环池曲桥,重亭凉榭绿鲜。
其实也无月可赏,只有几盏挂在檐下的宫灯摇摇晃晃,争耀着昏黄光晕。
沈筵牵了她的手在园中缓步而行。
他的肩膀不时擦过她胸口,苏阑心里淋漓一片,连指尖都有些发抖,她在连片的石榴树下驻足。
苏阑寻机挣开他的手,“难怪这里会叫丹若园。”
沈筵侧首闷声问她,“为什么?”
苏阑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道:“若木乃扶桑之名,榴花丹赬似之,故亦有丹若之称。”
说着笑吟吟地望向他,像个求表扬的小女孩:“怎么样我知道的多吧?”
沈筵胸中积着的愁绪顷刻间散尽了。
他笑着将人揽过来圈在怀里,开了纯正的京腔儿调侃她:“我们阑阑还是个大才女呢?”
阑阑。
还加了主语我们。
苏阑的心砰砰乱跳。
多少年没听见这称呼了。
印象里爸爸死后就再没人叫过。
到后来她离开沈筵,世上便无人再叫了。
苏阑又挽着他走了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