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哪怕何太太心里堵得慌,可既是何大人满心觉得这桩婚事实属天作之合,何太太也没话儿讲。
总算不过半月,秦家请了大媒,送了提亲的贽见礼物过来,眼见里头还有一对活雁,据说还是女婿亲自猎到的,何太太这心里总算舒坦了些许。
互换庚帖合过八字,行了纳吉礼,一切周全之后,议亲也就正式开始了。
秦家这厢,罗氏长松了一口气,正忙着置办小定礼。
何家家世不凡,之前备下的定礼不免有些不够瞧,有些东西自然要再做添减,好在还有姚氏杜氏几个妯娌忙中抽空给她帮忙,倒也不至于乱了手脚。
六哥这厢亲事落定,家里头比他年长的二堂哥三堂哥那厢也已经有了眉目了。至于五堂哥,沈氏也在忙着给他说亲了。唯有四堂哥,来说亲的还没有一家让杜氏十分满意的。
二堂哥定的是礼诗圩姚氏族里老亲孔家的姑娘,崇塘三甲声名远播的培文书院的山长,就是孔姑娘的祖父。
至于这桩亲事,其实就是二堂哥,也是孔山长亲自瞧中,托了姚家人过来说和的。
而三堂哥这厢,秦连熊同杜氏早就属意同钱运仁结个姻亲了。秦连熊同钱运仁心照不宣,钱运仁前年就将太太孩子从老家接了过来,两家相看了一回,这桩亲事也就这么落定了。
只这样一来,明年家里头很可能就要连办三桩喜事儿了。
饶是秦老娘早就知道家里头这些个小字辈们因着年龄相仿的缘故,婚期上头必然是要摞到一块儿去。可一想到明年就得吃上三回孙媳妇茶,老人家还是又高兴又犯愁。
高兴的自然是添人添丁,孩子们都成了家,她自然了了一笔心事儿。
可犯愁也是真犯愁,按着乡间的规矩,自然是没有迈过锅台上炕的道理的。
大的还没成家,小的先行婚嫁自然不合规矩。可他们这堂兄弟三人,怕是再难按照序齿来办喜事儿的。
姚氏妯娌几个却并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各家情状不一,操持婚事儿的进度自然不一样,一定要按着序齿来行婚嫁,不免有些强人所难了。何况婚礼又不比旁的,择吉请期这都得按着孩子们的八字儿来,哪个日子对孩子们更好,自然要把婚期定在哪一天。
只要事先说明缘由,她们妯娌又一碗水端平了,新进门的小妯娌应该不会因着这样的事情就心里头不痛快的。
孩子刚刚上身的左氏却有些紧张。
明年一年里就要进门的三个弟媳妇,出身各不相同,想来为人处世、性情上头也必然不会相同。
她出身左家,也算见惯了妯娌间的明争暗斗了。
其实道理很简单,新媳妇进了婆家门,同婆婆、妯娌、小姑打交道的辰光甚至于比相公还要来的多。小姑还有出嫁的辰光,可妯娌之间性情各异,又跟科场上的学子似的,彼此又是争先争长的关系。
既要争夺婆婆的喜欢,还要争夺主持中馈的权利,更要争夺公婆的家产。
套用郭氏的一句话——同行是冤家。
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像自家婆婆、叔婆婆这样处的跟嫡亲姐妹似的妯娌,别说她在此之前闻所未闻了,就连她娘家母亲、祖母都再不曾听说过的。
她自然也想能有相处起来不会脸红的妯娌,可家里头小姑子们眼睛雪亮,早就总结过了。
婆婆、叔婆婆们能处的这样好,一来是太婆婆这个婆婆实在手腕高明,在挑媳妇儿的辰光,就已经拿捏住了人心了。二来婆婆、叔婆婆们果如太婆婆所想的那般,明事理识大体,心地良善。三来婆婆、叔婆婆们不但同甘,还曾共苦过,是真正的患难之交,可谓是志同道合的诤友、挚友,感情自然不同一般的。
这世上多少人能够共苦却不能同甘,即便如此,左氏还是觉得她们这辈人,或许真个不如上辈人的。
不过,虽然她以前总觉得,若是能同妯娌们坐在一起谈论天气好坏,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如今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是姑娘还是小子,她这个当长嫂的,都应该努力一把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