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段岁月里,他一厢情愿地沉醉在梦里,明知道是假的,可他依然期盼,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朦朦就是他的未婚妻。
他微微地抖着手,将纸条凑近了桌上的烛火。纸上写着六个字:夜未央,梦莫醒。
而梦,终归是要醒的。
纸条燃了起来,像金色的蝴蝶,飞落在地上,化成了灰烬。
楚蓦垂着眼眸,轻轻地说了句:“珍重。”
既然不能爱你,那么唯有祝福。
三年前,他曾在新皇面前许下宏愿。他此生不愿高升,只求做一辈子大理寺卿,他的心愿,就是平天下冤狱,求人间正义。
楚蓦要为大越的百姓寻求光明,而他自己,往后余生,便是永夜。
他想起,阮筱朦曾经念过的一句话。她说,是某部野史中的某个姓戴的文人写的。
——“我夜坐听风,昼眠听雨,悟得月如何缺,天如何老。”
从此,这便是他一生的写照。
小公公四喜是现如今皇上身边的红人,就算朝臣们见了他,也当不看僧面看佛面,言语间需带着几分恭敬。
唯有一人,四喜自知得罪不起,若惹了她不高兴,皇上必定要了他的小命儿,半点不带犹豫。
此人,便是眼前这位歪在贵妃椅上吃葡萄的主儿,当今皇帝的亲姐姐,护国长公主殿下。
今晚刚散了酒宴,楚蓦、石骏和连老将军等人陆续告辞离府,阮筱朦正醉心于吃几颗酸甜可口的葡萄解解腻,这位四喜公公便来了。
“这么晚了,皇上打发你来做什么?”
四喜猫着腰,撅着屁股,只恨没生出条尾巴来卖力地摇一摇。
“回长公主殿下,这头一件要紧的事儿,是皇上刚刚得到消息,骠骑将军之子容沛捉到了葛观尘和温年,已将二人下狱。皇上说,葛观尘之前招摇撞骗,还曾于兰林殿内谋害长公主,其罪当诛。只是温家,毕竟沾亲带故,恐招惹非议,说皇家六亲不认。当如何处置温年,还请长公主示下。”
“这事儿要是问我……”阮筱朦慢条斯理地咽了个葡萄,“皇上知道的,我这个人从来不在乎旁人说什么,我行我素惯了。做皇帝的,不怕六亲不认,就怕昏庸无能。要我说,杀了吧。”
当年在牧云峰上,江酌跳崖,阮筱朦就打定主意,一个都不会放过。还有后来,温年接应温皇后逃走,把楚蔷带到龙隐山,害她身死。温年此人,早就该杀了。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是生杀予夺,四喜应道:“奴才明白。”
阮筱朦想了想,又忍不住交待:“容沛在此事上立了功,皇上该好好地赏他。另外,听闻他与工部侍郎卢大人家的千金下月完婚,到时我不在京城,还请皇帝上心,以示皇恩浩荡。”
她觉得容沛是个可用的人才,只是前几年,阮初胭对他若即若离地折腾,他的婚姻大事都快成了他爹娘的一块心病。如今,他好容易是想开了,要成亲了,皇帝多加重视,也算对容卢两家的拉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