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初七,街上的行人陆续多了起来,紧闭的店铺也打开大门开始做生意,扫街的老叟重新拿起笤帚走出家门,新的一年,新的劳动和生活才算是真正开始。
不过,憋了好几天没有出门的阿宝想的却不是这些。
她想的是,曹家巷子里的小馄饨摊子该出摊了吧;东街的‘咂来品’新年会不会有新的小点心;‘归云楼’做‘跳丸炙’的大师傅家乡离这里到底有多远;还有泗水桥下的卖花娘是否真的会在那儿等她……
于是,初八一大早她便和早就约好了的尚泽兴致冲冲地出了门。
可是人才刚刚走到大门旁边的小门时,便见门外一位身披鹤髦,手捧紫铜镂空手炉的青年男子被两位仆人从五匹马拉的豪华马车上小心扶了下来……
先不说别的,就那马车以黑楠木做车厢,窗牖上镶金嵌玉,绉纱遮挡,乃是阿宝平生所见最为奢华的马车了。
还有那青年男子,约么二十几岁,头戴青玉七旒冠冕,身穿五章深衣,一张玉颜有秋波潋滟之色,也是阿宝平生所见最美。
别说阿宝,就是她身边的尚泽,以及为他们开门的司阍一时间俱都看呆了去。
同时那青年男子也看到了他们。
不过对尚泽和司阍不过随意的一扫,可是待看到站在最后面的阿宝时,先是瞳孔猛地张大,尔后嘴角微微抽动,整个人仿佛都有些晃动起来,那模样倒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阿……阿宝?宝宝?”那人一边左脚勾右脚地往阿宝面前走去,一边磕磕巴巴道。
阿宝有点呆呆的,她不明白这个长得比九郎还要好看的人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还‘宝宝’呢,她都觉得腻得慌,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除了眼睛,其他地方都跟阿贝长得很像,你是我的夏侯嘉宝啊。”青年男子用双手不停地在阿宝的脸上比划着。
他那副激动得完全不能自持的模样倒是让阿宝产生了些许惧意,于是便小心地往后退了半步。
见阿宝退缩,那青年男子反而往前一扑,将阿宝牢牢锁在怀里。
“阿宝,我是你的父王啊。”
此话一出,拼命推拒的阿宝和一旁正准备上前帮忙的尚泽俱都僵住了。
谁都没想到,如此年轻俊逸的男子竟然会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瑞王夏侯息,更是已经十五六岁的阿宝的父亲。
实则夏侯息今年不过三十又三,加之天生面嫩,不知情的人怕是以为他和九郎一般年岁呢,也不怪阿宝和尚泽怎么也想不到那儿去。
“我来接阿宝回家。”夏侯息说完这句话,眼泪便啪嗒啪嗒地落在阿宝的脖子里。
阿宝有些慌了,一切来的太突然。
可是刚刚还哭天抹泪的夏侯息,转眼又直起身子,然后将阿宝稍稍推开一些,盯着阿宝的一张小脸蛋儿,左看看,右瞧瞧,仿佛怎么也看不够。半响还带着得意洋洋的语气道:
“我夏侯息的闺女合该长这么好看,谁都配不上。”
阿宝心中莫名一紧,觉得这个父亲和她想象中的父亲好像不大一样,而且她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呢?
夏侯息的这句话不仅阿宝他们听见了,闻讯赶来的凉州刺史尚蒙,以及尚蒙比较重视的几个嫡子,以及府上的文书、幕僚,以及谢九郎,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大家都听见了。
特别是九郎,还脚步踉跄了下。
大家听见也只能当作没听见,俱都眼观鼻鼻观心地对着夏侯息弓腰施礼,齐齐念道:
“恭迎瑞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