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好之后,他整日里无所事事,再来到夙安楼,也已经插不上手。李兆廷与各处打了招呼,问了冯素贞所在,便一路寻了上去。
犹豫着推开书房的门,见到冯素贞回身对他微笑的模样,李兆廷心口一阵发疼,只敢与她对视一眼,就逃也似的转身离去。
李兆廷如同惊弓之鸟逃走,冯素贞蹙了眉若有所思,都没有逃过天香的眼睛。
几日过去,似乎他未曾来过一般,冯素贞行事一切如常。天香偶然听闻店小二谈论李兆廷沿街算命的奇闻,忍不住终还是放下手头的事,独自出去寻这个意气书生。
此时,他着一身厚厚的青兰长袍,正坐在凛冽寒风中,身后摆着“十卦九不准”的招牌。
“乌鸦嘴,你果真在这儿。生意怎么样?”天香一脚踏在他坐着的石阶上,一手支在膝上,笑着凑过来。
李兆廷往手上哈了一口气,用力搓了搓,面无表情看她一眼,“不如在妙州的时候,这地方,人穷不说,还不尊重文人的知识,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天香拍拍他肩膀,“别气馁,你给我算算,算的好,大大的赏你。”
说着,天香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手里向他展示一下。李兆廷嫌弃的瞥了一眼天香,尽显清贫书生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骨气。
天香笑嘻嘻不以为意。
李兆廷面向天香端坐了,“说吧,公子想算什么?”
晃一晃脑袋,天香甘蔗拍在手心,作了最终决定,“简单点儿,本公子不做限制,你能算出什么,可以统统讲来。”
李兆廷端详了天香面容片刻,又令她伸出手来,问过天香的生辰八字,装模作样掐指一算。
“怎么样?”天香看着李兆廷好似老僧入定了一般,耐不住性子急急问道。
过了半晌,李兆廷才一边来回掐指,一边老神在在的开口道,“公子人中龙凤,命中属火,内柔外炎之体,明亮炽热之性,急躁善言,富于幻想,追求华丽,热情开朗。”
“准倒是准,可原本你也识得我,本公子什么性子,你当然知道啦。”
“嗯……”李兆廷忽然皱了眉,“火能带来胜利,也能带来毁灭,公子以后要格外慎用。”
“慎用火?就这些?”
“就这些。”
以他“十卦九不准”的水平,他随意说说,天香随意听听,并不会放在心上,她本来的目的,也并不是来算命。
天香将手中银锭扔到他身上,“乌鸦嘴,你冷不冷呀?我看你冻的嘴唇都紫了,你这小身子骨受得住嘛。”
“……”李兆廷抱着银子闻言愣了一愣,一时间竟委屈的有些鼻酸,他这些日子天天在街头算命,根本没引起那个狠心人的注意,甚至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他倔强着,哆嗦着嘴唇道,“在下好得很,多谢公子关心。”
天香一撩衣袍在他身旁坐了,甘蔗在他肩头一点,问道,“乌鸦嘴,要是有机会官复原职,你想不想回京城去?”
李兆廷猛然侧身,不可置信地望着天香,无法掩饰眼睛里的急切和激动。
“这是皇上的意思?”
天香挑了下眉,不置可否,“本公子只想知道你的意思。”
他兴奋的面容瞬间僵住,仿佛被寒冰刹那冷冻。
“素贞若回,我便回。”李兆廷总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一旦自己恢复功名,心上人也许会与他再续前缘。“冯大人不也还在京城吗?素贞她,一定会回去的。”
“哼,本公子倒是希望她能回去。”天香恨恨地说,可她实在了解冯素贞的犟脾气,自然只得无可奈何追问,“若是她不回去呢?”
“那、那我……”
李兆廷表情纠结,眉心凝结成团,冯素贞到底是喜欢天香,还是喜欢身为大明长公主的天香呢?自己留下似乎于事无补,若是青云直上,也许……
“那我、回京安顿好后,再来接她。”
天香啃着甘蔗的动作一滞,随即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差点流出泪来,本以为他会寻死觅活的说服冯素贞,否则将会拒绝朝廷的召回。没想到,所谓深情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