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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第1页)

他的脸上却没有笑容,忧郁的云弥漫了一脸,他极为认真地提醒我:&ldo;在爱农银行,在企业面前,怎么说你也是个&lso;爷儿&rso;呀!在小银行,可就要靠拉存款挣饭钱啦!不晓得你有没有思想准备?&rdo;

我又把章副行长已经给我落实了一个亿存款的事儿告诉他。他沉吟了片刻,有话想说,似乎又不想开口。但最终还是迟疑着开口了:&ldo;这么好的事儿!不会是阴谋吧?&rdo;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嗔怪道:&ldo;你整天生活在社会的阴暗面里,把人都看歪了!章行长可是像长辈一样关系我的正人君子!&rdo;

方子洲怕我生气,索性也没再去搞什么案子,主动要求陪我出来,到公园里散散心,还居然大方了一次:&ldo;咱俩不坐公共汽车了,打的钱,我出!&rdo;

我仿佛感觉今天的太阳是从西面出来的,当然不能拒绝他的好意。但是,刚一上大街,他就又露出了小气的原形。

一连几辆桑塔纳轿车驶过去了,他没招手拦车;一辆富康轿车开过来,司机有意放慢了车速,问:&ldo;用车吗?&rdo;他还是没吭声;直到一辆夏利车过来了,他才轻轻地一招手,终于,红色的夏利出租车在我俩身边停下了。他拉了我的手,我俩一同钻进车的后座。

每公里一块二的夏利车,车体过小,车座子既硬又不合体位,座套也是脏兮兮的,坐起来的感觉比每公里一块八的桑塔纳和每公里一块六的富康车差得远,比公共汽车也好不了多少。

方子洲的精打细算,虽然让我感到几许无奈与难堪,但是,现在没了世俗的应酬,没了工作的喧嚣,没了人群的拥挤,特别是两人可以放放松松地牵握着手,可以毫不掩饰地盯住彼此的脸,聊个没完没了,我还是感到很惬意的。

&ldo;先去哪儿?&rdo;他问。

&ldo;听你的。来京兴市好几年,我哪儿也没去过。&rdo;我答。

&ldo;古河口。&rdo;他对司机说。

古河口是潮白河与古运河的交汇处,唐朝时依山傍水建了一座望江亭,原来是一片荒滩野地,现在已经开辟成了公园。此时,虽然不是京兴的雨季,缓缓的潮白之水与有些浑浊的运河之流,在望江亭前狭路相逢,两水相遇扭滚到一块儿,形成许多大大小小的旋涡。水打在岸边的石头上,&ldo;轰&rdo;的一声响,溅起一尺多高的水花。

水花溅落在身上、脸上,带给我俩身心的轻松与惬意。

&ldo;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rdo;

望江亭处,忽然传来朗诵毛主席诗词的声音,这声音沙哑、混沌,像是一个老太婆的干号。我俩好奇地走近望江亭,令人震撼的一幕映入眼帘:一个赤身裸体的老妇人,蓬头垢面地站在望江亭的长条凳上,双手捧着一本巴掌大的红塑料皮《毛主席诗词选》,迎着江水,旁若无人地大声朗读:

20、真爱更是糊涂的(3)

&ldo;笑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rdo;

老妇人似乎很面熟,戴着一副黑塑料框的近视眼镜,大约五十岁左右,晒成古铜色的皮肤,布满了黑泥,浑身瘦得皮包骨头;那乳房似乎根本就不曾存在,一对黑乎乎的乳头连着肉皮,贴在胸骨上;大腿比漆盖还细,像骷髅似的直托着一个凸现的盆骨;在女人最具神秘的地方,却耻骨格外突出,黑乎乎一片,惨不忍睹。

老妇人在众人的围观下,继续呲牙笑着,显出一副坦荡的架势,干号道:&ldo;寂寞常娥舒广袖,万里婵娟且为忠魂舞!&rdo;

方子洲突然脱了自己的上衣,走上去,披在老妇人的身上,说:&ldo;大妈,您怎么到这儿来了?回去吧,大爷在家等您呐!&rdo;他的眼睛湿润了,竟盈着泪水。

旁边看热闹的一个老年人,戴着一副镜片很厚的眼镜,对方子洲说:&ldo;先生,好心眼儿没用,警察都管不了,给一件衣服呆会儿就扔啦!我这样,丢十几件衣服了!&rdo;

一个瘦脸小伙子怪叫一声:&ldo;你们懂啥!老太太这叫玩酷!人家这叫裸奔!属行为艺术!国外都兴这个,你们丫管得着吗?&rdo;

听了瘦脸对疯妇人怪异的污辱之言,在我眼里性格绵羊一般温顺得几近懦弱的方子洲,突然变了脸。他竟然一步跨了上去,一下就抓住了那个瘦脸的衣领!

他愤怒地大吼道:&ldo;你个小瘪三,怎么不让你老婆玩酷,满里弄裸奔呀!&rdo;

那瘦脸也不是一个善岔子,感觉方子洲的怒吼让自己当众跌了份儿,对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方子洲,没有丝毫畏惧,操着绝对地道的京兴土话,骂骂咧咧地拉开了架势,怪声大叫道:&ldo;挡横儿?找碴儿?想碴架不是?一大早儿,谁他妈裤裆开了,把你丫个南蛮子露出来?我他妈一口吐沫淹死你丫头的!&rdo;

此时的方子洲没了上海人的文弱,立刻凸现了北方汉子一般的强悍,他愤怒地举起了拳头,眼里凶光四射,与角斗的公牛没什么两样!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扭打起来了,我急忙冲过去,强插在他们之间劝架。刚才说话的老者,也帮着拉架,唠唠叨叨说地:&ldo;这是怎么个话儿说的!您们都是好心,只是对这事儿的看法不同,怎么说着说着就掐起来了?&rdo;

我心里明白方子洲冲动的原因,因为,现在我已经认出来了:这个裸奔的疯女人,就是清水洼与方子洲一块儿被清除出去的钉子户之一,就是我曾经见到的那个神经不太正常的不知姓氏的老妇人:何大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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