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母从人堆里挤进去对罗雄说:&ldo;狗叫雄,这猪心就留给老娘我了。&rdo;
罗雄从猪肚里掏出一颗拳头般大小的猪心,憨傻地笑着说:&ldo;大姐,猪心养心安神,养颜补血,能使你再度回春呐。&rdo;
&ldo;去你的。掏你猪□□的那颗玩意吧。以物补物,以形养形,吃了晚上回去找老婆试验试验。&rdo;
人群里哗然一片。罗雄嘻嘻地笑着,露出两排米黄色的牙齿:&ldo;老婆还没讨到,要不大姐给介绍介绍。&rdo;
罗启正终究还是来参加了罗启鑫的升学酒席,在饭桌上他也吃了被自己怜悯过的公猪的肉。
罗启鑫家境比罗启正的要好。
罗启鑫父亲罗广茂当年从师专毕业后回官清小学教了几年书。罗广茂能写一手好字,头脑也灵活。每逢过年他亲自执笔给家里写对联,然后贴在家门口。
他的字龙飞凤舞而富有□□,对联是一块很好的广告牌,每逢临近年末,来他家讨对联的人络绎不绝。后来罗广茂被调到镇上混了个文员,后又被调回乡里当了书记。
罗广茂当了书记二十余年,为村里干了不少实事。他体恤民情,赢得了民众的好评。就拿此次收贺礼来说,足见他的与众不同。
罗广茂将客人给的红包取回房间,只取红包里一半的钱数,其余尽数退回给客人。对于有些人的红包,他不仅不收里面的钱,还自愿自掏腰包垫出一部分钱,塞进了红包。
村里五保户罗二爷,寡妇蔡二娘以及罗雄娘等人,都收到了此等待遇的红包。按照罗广茂的说法是,我只是挣钱比他们容易。罗广茂认为自己活到如今,也算是无愧此生。
他把更大的希望寄托在罗启鑫身上,希望他继续自己的传奇,至少也要做到封妻荫子。可惜的是罗启鑫并不是读书的料,这让罗广茂操苦了心。
现在,儿子竟然考上了大学,罗广茂认为死而无憾了。罗启正看到小叔逢人便笑,他也露出了不阴不阳的笑意。一想到小叔那真诚的笑原本应该挂在父亲的嘴角,罗启正心里一阵一阵地痛。
天意弄人,其实只不过是钱意弄人罢了。
☆、往事让人掉泪
罗启正在酒席上看见了老杨。
他旁边坐着官清小学的校长黄兴军,对面坐着罗广茂付罗启鑫父子。这一围桌上除了罗启鑫外,其余的都是官清乡有头有面之人。他们聚在一起喝着米酒,聊着不是罗启鑫这个年龄阶段能听得明白的话,硬是把罗启鑫这位酒席上的主角给晾在了一边。
罗广茂由于要到处走动敬酒,所以他的座位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的。罗启鑫环顾左右,忽然发现了堂哥罗启正。他的两眼顿时冒光,像是扯到了救命稻草似的。
罗启正冷不防被罗启鑫拉到了他父亲的座位上,让他好生尴尬。酒桌上的气氛并没有因为罗启正的到来而有所改变,只是老杨的表情变了。
&ldo;老杨,您也在呀……&rdo;罗启正抢先问道。
&ldo;是呀。启鑫家盛情难却,所以我和黄校长他们也过来凑凑热闹。对了,你考上了哪所大学?&rdo;
&ldo;不瞒你说,我落榜了。&ldo;
&ldo;哦。&ldo;老杨与罗启正面面相觑,一时语塞。
&ldo;那你有什么打算吗?比如说复读,自己创业,还是去打工挣钱?要不你来官清小学,先当个代课老师?&ldo;
&ldo;还不知道呢!看着办吧。&ldo;罗启正呵呵地笑着,企图打破尴尬的气氛。
罗启鑫一杯米酒下肚,顿时觉得浑身火辣辣的,脸蛋红得像熟透了的西红柿。他憨憨地对老杨说:&ldo;我大哥不管以后做什么,都会有出息的。&rdo;
正值初夏时节,烈日当空。一阵凉风吹来,老杨酒意阑珊,顿时清醒了几分。老杨吃饱喝足后从罗广茂家出来,除了带回了满肚的菜肴和米酒,还带回了一个红包和一大袋荔枝。
老杨回到住处后拆开红包,发现红包里的钱数比自己原来的钱数还要多。他顿时怀疑罗书记是不是在贿赂自己。可也不至于,自己只是官清乡一位小小的教师而已。
也许他对当年之事依然耿耿于怀吧。老杨盯着桌面上的一袋荔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又是一年荔枝成熟的季节,寝室门前那棵当年由他妻子种下的荔枝树,如今已亭亭如盖矣。
荔枝树生长的地方原来是一块用青石板铺成的乒乓球台。老杨记得,那时候他经常和妻子在那里打乒乓球。老杨抓球拍的方式很不规范,每次打完球后,自制的木块球拍总会把他右手食指摸出一个大大的水泡。
老杨不禁摸了摸右手食指,当年水泡带来的疼痛仍依稀可感。那时候,他经常抱着妻子躲在铺满了干稻草的青石板下面欢愉。夜空格外璀璨明澈,一尘不染,不远处的芒果树上布谷鸟在欢快地吟唱。后来,球台年久失修,坍塌后成了一堆废墟。
二十多年前,乡里组织村民在官清小学不远处的后山修建官清水库。老杨从修建水库的大坝上挑回一担淤泥,将它们倒在那堆废墟上。
他的妻子亲自在上面种了一棵由他从高县带回来的荔枝树。几年后,荔枝果实成熟时,老杨才知道这是一棵酸枝树。他将青涩的果实塞进嘴里,酸涩的味道扯痛了忧伤的神经,眼泪很快簌簌而落。
&ldo;酸枝,原来是酸枝!&rdo;那是在他的妻儿去世几年后,荔枝渗着眼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