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王妃漫不经心,抚弄着发髻上贴的小花钿,“那就是她命不好,再怨不得我磊儿了。”
陈氏见她并不怪罪,也不是一心要娶方玉烟过门的意思,反而是可有可无,未曾将方玉烟放在心上,心下安定了大半。又开始劝留下来用饭,说席面已经准备妥当。
“放肆。”一位随行嬷嬷呵斥道:“无知刁妇!王妃既然说话,那就是旨意,你等听命便是,哪里有讨价还价之理。”
陈氏吓得大惊,忙跪在地上磕头:“小妇惶恐,小妇不知,王妃恕罪!”
王妃看也不看她,将小郡主拉着:“走了。这一趟真是晦气,脏了本宫的鞋底。”她点着小郡主的额头:“若不是缠着闹着,非要本宫过来瞧瞧什么没出世的孙子,本宫才懒得来这样的人家……”
小郡主嘟着嘴:“哎呀,母妃,你就当是女儿想临行前见见贤姐姐罢……你呢,不过是陪女儿过来的。”
王妃宠溺的笑笑,如身边并无她人一般,拉着小郡主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去。
陈氏等忙跟在后面,一直送到大门口上了软轿,又盯着软轿走远了,才敢回府。
一进后院,就对金娘子等人吩咐:“去把三小姐接到我院子里休养,好生伺候着。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叫你们好看!”
“是,夫人。”金娘子答应着,又迟疑道:“可她肚子的孩子?”
“那就看她的造化。若是保得住,她就是荣华富贵。若是保不住,那就听天由命,叫去庵里的马车也照常准备。后日,不是上京城去王府,便是出燕州城去尼姑庵!”陈氏冷冷道:“再去打听打听,梅姨娘她跟王妃都说了什么?”
金娘子领命而去,方玉露等在鹤寿堂,迎上来:“母亲!”
“别说了,都是命。”陈氏摸了摸她的头:“王妃明显是瞧不起咱们家的。如今看来,文磊少爷也并非良人,那个丫头自己犯贱,代替你躲过这一劫,倒是好事。”
方玉露点点头:“道理女儿都明白,只是偏咽不下这口气,若真是让她得逞,那我还有何脸面活着?”
“机缘巧合罢了。”陈氏将方玉烟跟她说的体己话都说给方玉露听,打消她的怒火:“烟丫头本意只是去求见文磊少爷,想请他放过老二。谁知道文磊少爷见色起意,威胁于她,她不得已而从之。”
“母亲相信?”方玉露有些犹豫,觉得陈氏太信任方玉烟了:“三姐可没表面上瞧起来那样蠢笨。”
“正是因为她不是那样蠢笨之人,我才信她。聪明的姑娘,自然知道贞洁如同性命般要紧,不会连枣子都没看见,就把狗放了出去。再则,你看文磊少爷得手后对她不闻不问,便知道的确是个纨绔风流的男人。”
方玉露听后的确是心下稍安。她之前说不倾慕文磊是假的,若非如此,也不会厚着脸皮住到侯府去寄人篱下。可再倾慕,她还真不会说八字没一撇时就委身于人,定然是等到洞房花烛夜的。
“倒是没想到,三姐居然对二哥还有兄妹之情,肯为他牺牲。”方玉露又提起一事。
“那倒不至于。依我看,你三姐是又想与文磊有私,却又想救方其瑞,因此半推半就,那边带点威胁,她就正好上钩,并非全无私心。”陈氏冷笑着:“她的话,信一半就行了。我就不信,她真不同意,文磊还能强要了她。这就是所谓的偷鸡不成蚀把米,露儿,你可要引以为戒。”
“是。”方玉露浅浅笑着:“还真要多谢三姐的心术不正,解我于水火。”
母女两说话的功夫,那边金娘子已经回来复命,说梅姨娘身边的丫头只说王妃问了几句,开始语气和缓,后来就厉声喝问,梅姨娘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有些慌乱。
陈氏听后冷笑道:“我还当她心智镇定,永远波澜不惊呢。可见是平素见的都是咱们这些没什么分量的人,若是碰见位高权重的贵人,也一样心慌手抖的。”
方玉露也笑着说道:“梅姨娘只是性子温和,不争不抢的,并不是说无欲无求,真的就超脱俗世了。母亲没见,之前您打了她,她并不敢吭声,见王妃时也还要遮掩,可见也是极其看重贵人跟前的形象。”
“好在王妃呵斥了她,并不喜。”陈氏沉吟:“那种因为女儿嫁得好就攀高枝,奴大欺主的姨娘,别人家也不少。”
金娘子适时插上一句:“那也是夫人有先见之明,把几位小姐都视如己出,养在膝下,如今可不是,福报来了。”
陈氏瞧她一眼,心照不宣的笑笑。正巧抬着方玉烟的人回来,她神色苍白,浑身乏力,倚靠在软兜一边,陈氏忙迎上去:“我的儿,你可受苦了。”
又命人送去上房好生伺候着,自己也一脚跟了进去:“今日王妃来了,说了后日就来迎你进门,母亲可是费尽了心血,这银子也不知道使了多少,才总算有个明白人,瞒过了文磊少爷,把话递给了王妃跟前的人……”
方玉烟神志不清,只听陈氏嘟嘟囔囔,隐约明白了个大概,艰难的低头示意:“多……多谢……母……”
话没说完,陈氏忙打断:“这是你的命好,也是你腹中孩儿的造化,你且将养着放宽心,母亲定不会让你和腹中孩子受委屈……”说完又命人好茶好水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