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并没有这样厚的脸皮,所以他无法狠下心来赶走这只孤独的小乌鸦。
他只好尴尬地和韩三竹一起呆到放学时分,再眼睁睁地看着韩三竹推门融入黑压压的人潮中不见踪影。
时日长了,胖哥也耗尽了耐心,他只将韩三竹当做空气,既不给他开门,也不动嘴劝说。
于是韩三竹就更加厚脸皮地去主动打开保安室的小门,葛优一样躺在熟悉的假皮沙发上,等到放学,再默默离去。
韩三竹颓废的模样摆在口碑极好的杭州三百中学门口,让来往的路人竞相观摩,实在有辱中学光辉的形象。
为了避免学校名誉受损,胖哥一狠心,便反锁了保安室的门。
说不定在外面冻一冻,这小孩就会乖乖地回教室了。
显然胖哥高估了韩三竹的自尊心。
打不开保安室门的韩三竹不仅没有知难而退,反而乞丐一样蹲在门口,每当有行人过往,他就像条看门狗,直勾勾地看着别人,盯得人家毛骨悚然,仓皇而逃。
没过几天,网络上便传起了一段流言蜚语,说堂堂名校杭州三百中,竟然虐待学生,并附韩三竹恶狗看门图若干张。
校内领导震怒,找来胖哥对质。胖哥委屈万分,哭诉乌鸦恶行。听完胖哥解释,一干领导转变了态度,纷纷表示同情,并痛斥韩三竹的冥顽不化。经过缜密严肃的商讨,众人一致决定对韩三竹采取“不管、不问、不干涉”的三大态度。
最终的最终,事态就演变成如今的模样。
没有人过问韩三竹,也没有人关心韩三竹,韩三竹就和过往三年一样,可以为所欲为地进出学校了。
想到过去发生的种种,韩三竹不由得停下了身,他回头扫了眼伫立在不远处的教学大楼,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这只乌鸦,再怎样自由,又怎么比得过笼中那些受人观赏、受人期待的金丝雀呢?
韩三竹皱起了眉。
“去他妈的乌鸦,去他妈的学渣。”
韩三竹声音微弱却又轻快地吐出了两句话,他加快步伐,匆匆走向车站的方向。
乌鸦也好,金丝雀也罢,韩三竹通通都不在乎。
他对自己什么也不在乎。
夕阳拉长了他的影子,那样细长,那样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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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路车在7:25分到达车站。
比寻常要早3、4分钟。
看来今天不堵车。
韩三竹跳进了大开的车门,他倚着司机身旁的护栏,在满是碎屑的口袋里摸了摸,发现并没有五角钱。于是他掏出两块钱硬币,当啷当啷地丢在投币器里。
司机僵尸一样倦怠而生硬地看向了每天准时逃出鸟笼的乌鸦。
韩三竹摆摆手。
“不用找。”
显然多五毛钱完全不会改善司机房贷压身的情况,而少五毛钱也完全不会让韩三竹濒临破产。
于是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别过脸,轻蔑地忽视掉多出的、少出的五角钱。
车上人很少,只有几个老头老太和带小孩的妇女。
上班族和学生党都还没有解放呢。
韩三竹跨过几道好奇又鄙视的目光,找到最后方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透过透明的车窗,乌鸦看到了窗外干净繁忙的车道,看到了窗内毛发潦草的自己。
这头鸟窝实在不能看!
难怪今天上课老师看自己的目光像看垃圾桶、下水道一样。
不过就算他整理得漂漂亮亮,老师还是会因为他烂到拖全班后腿的成绩,像看垃圾桶、看下水道一样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