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经验,出门的时候没有拿水。这里一大壶水,是陆春喜喝过的。陆春归虽然算不上是有洁癖,但和别人共用一个水壶,这心里还是有点疙瘩,有点不舒服的感觉。
要是抵不了渴,就得耐得了脏。
陆春归喉咙动了动,再看看壶口的一圈陈年污垢,那种原本只是轻微不舒服瞬间升级变量成了恶心。
“你叹啥气,有水给你喝你还叹气?”陆春喜不满地说,“有我这么好的大姐,你还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叹气是因为,我根本不记得有你这么个大姐。你是不是好大姐,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但以后我会看你怎么做的。”陆春归将水壶递给了陆春喜,“这水还是你喝吧,你既然要当个好姐姐,那我也当个好妹妹。好是相互的,你对我好,我就会对你好。你对我不好,我对你也不会好。”
陆春喜听着这话有点绕口,但意思表达很清楚。
陆春归真的失忆了?可以嘛,失忆了,说话可比以前条理清楚了,以前的陆春归只会大吵大闹;现在的陆春归,说话声音不高,但却充满了威胁力,让人不能不把她的话郑重对待。
陆春燕正好挑着柴赶上来,听到了陆春归的最后一句话,她心里一动,觉得二姐这话说得很对啊,好像在讲大道理,以前怎么没有听她这么说过呢?不是说从树上摔下来摔傻了吗,可陆春燕怎么觉得二姐是越摔越聪明了?
除了不记得她自己是谁。
陆春燕放下担子,跟陆春喜要了水壶喝。陆春喜转头看沈青岩的身影越走越远,也不敢歇息,催促着两个妹妹快点出发。陆春归此时穿了鞋子,再也不怕脚下烫。她走在陆春喜前面,口还是很渴,看着沈青岩的背影,脑海里突然间闪过一个念头:沈青岩递水壶给她的时候,她可没想过跟他共用一个水壶脏不脏的啊?
看来只能只异性相吸、同性相斥来解释了。
不对,这么说也不完全对,如果递水壶的人换成陈大海,陆春归除非是在沙漠上几天没水喝了,不喝就会死。不到生死关头,她是不会和陈大海共用一个水壶的。
陈大海那种猥琐中年大叔,跟沈青岩这个阳光少年怎么有可比性?完全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陆春归想到这点,不由得暗笑,又遗憾陆春喜来的时机不对,再晚一点点,她就能喝上水了。
可惜啊,现在她只能舔舔干燥的嘴唇,忍着干渴难耐,等回了家再喝水吧。
让她用陆春喜的那个水壶喝水,她接受无能啊。
陆春归深深鄙视着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矫情了啊,都穿越来了八十年代的农村地界,还保留着那点洁癖干什么呢
可心里又有个小小声音立马反驳,她这也不叫洁癖,她这是讲卫生好吧?越是艰难困苦的地方,越是要讲究卫生啊,要不染上个乙肝什么的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陆春归突然间有些慌了,按陆家的这个家境,还有这个年代农村老百姓的眼界,估计也不会舍得掏钱给她打乙肝疫苗吧。
她得抓紧时间,实施自己的赚钱计划,可不能被陆二婶或是陆阿公牵着鼻子走,今天捡柴火、明天挑水,那她就腾不出手去赚钱,这种贫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
这得马上行动起来,她昨天已经去镇上了一趟了,大概了解了一些这里的情况,趁着她手里还有些办完丧事剩下来的钱,得尽快运作起来,积累自己的第一桶金吧。
陆春归想着想着,一时间忘记了嗓子的干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村口。
沈青岩早已在村口等着她们,一见陆春归走来,就在村口搁下了担子,“春归姐,我还有事,你们自己挑柴回家吧。”说完迈步走了两步,却突然回转过来,“我借你们的大砍刀用一下。”说完也不等人回答,自行从柴禾担子里抽出大砍刀,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回村里,好像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那把大砍刀是陆春归从家里拿出来的,但也没有派上用场。沈青岩今天帮了她这么多忙,要借一把大砍刀当然没问题,可沈青岩好像怕她不肯借似的,自顾自地把刀拿了就走,这让陆春归心里多少有些不爽。
他这态度,算是跟人借东西吗?她根本就还没说话,他就跑掉了,这简直是抢啊?
当然陆春归知道沈青岩不会抢她一把刀,可他不问自取,不对,是问了就取的态度让陆春归心里有些不舒坦。看着沈青岩强健有力的步伐,陆春归终于说服了自己:算了,他只是个毛孩子,礼貌不够周全,有什么关系。
那些中年油腻大叔,礼貌才周全,举止也够绅士,可是前世她也没喜欢上哪个大叔啊!
少年的天性不就是莽撞吗,她现在也是个少女,不能再老是端着一张老太太的态度了,得学会跟同龄人相处才是。
陆春归在心里自我说服了一番,而此时陆春喜看着那硕大的柴禾担大发愁,她喃喃问道,“他就这样跑了?帮人不帮到底的?这让我们咋办啊?”
这担柴可是二合一,是把陆春归的那一担跟她的那一担合在一起的,非常地重啊!沈青岩怎么突然就跑了,难道要把这担柴扔给她一个人挑?
可现在这三姐妹里,她年纪最大力气也最大。她是最有可能挑起这担柴的人了!
“我也挑不动了,咋办?”陆春喜看看陆春归,“你说咋办,你去把沈青岩叫回来吧,送佛得送到西,他都帮我们都这里了,不帮到底是怎么回事?哪里有这样做事的?这不是坑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