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等这兄弟俩累死累活地把一百遍《冬夜读书示子聿》抄写完时,天都快要蒙蒙亮了。
沈玖把一摞书写满满,或者说是涂鸦满满的纸稿送交给夫子,夫子起初还很得意,觉得自己能让这沈将军府的逆徒狂子乖乖交作业,是自己这个当老师的很有威信之故。
可等他将那摞沾着“浓墨重彩”的纸稿翻开后,整张长脸都变得黑紫黑紫,终是一口气上不来,“扑通”一声跌坐在了案子上。
这事儿,自然不能善了了……
按照“子堂”规矩,如遇到像沈玖这般“劣徒”,顽劣乖张,无法管教,夫子便会亲临府上,将这弟子的言行举止告知父母长辈。
这天下午下了学,古老夫子便拿着“子堂”开具的身份证明,气势汹汹地杀来了沈府。
不过,在这之前,沈玖早早就知道夫子要来,也早早就找好了救兵——沈母王氏。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九儿睡觉时
同窗:还好,来了个学渣,我们的成绩不用垫底了。
小九儿开口后
同窗:qaq特么的这分明是个学霸!
第13章将军怼夫子
沈玖苦着一张小脸,在王氏面前卖了半天的惨,一会儿说南疆条件艰苦,军中连像样的纸笔都很少见得;一会儿又说打起仗来,她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又怎会有读书的时间。
说到底,最可恨的还是那个姓古的小老头儿,念起书来像是在念经,怎能不让人想睡觉?
而且,抓人睡觉就抓人,非得用那么尖酸刻薄的语气来挖苦嘲讽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当人孩子傻得听不出来吗?
开口辩解又辩解不过,就会出些损招来惩罚学生。把一篇文章抄一百遍?自己怎么不试试看!?
好不容易抄写出来了,这老儿非但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还好意思嫌她字丑,要上门来告状?
字丑也没见你好好教啊!光磨嘴皮子谁不会?
王氏本就是个护短的,更别提沈玖还长年累月不在跟前,疼都来不及,眼下猛地听说这老东西竟然敢这么对她的小九儿,自是怒不可遏。
不过王氏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这稳重的大体还是得端着,便早早命人备好了凉茶,坐等那老夫子上门。
母女俩计算得好好的,今日沈煜广恰好入宫面圣去了,按照平日惯例来看,圣上必定留大将军用膳,自然不会太早回来。
只要瞒住了沈煜广,这天便塌不下来!
“夫子,请。”门口的小厮客客气气地把古老夫子给带进了门,沈母便在堂上坐着,一见到夫子,顿时露出了职业家长的微笑:“夫子安好,吾儿平日有劳夫子照顾。”
“老夫子古一平,给大将军夫人请安!”老夫子见了沈母,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
沈煜广是南巡军大将军,堂堂正正的一品大将,于是前些年朝廷便颁下了诰命文书,其正室王氏也就成了一品诰命夫人。沈家一门两位一品夫人,放在京城里也不算多见。
是以老夫子内心就算再看不起武官,再看不起妇人,在大将军府,他也得夹着尾巴小心应付。
“不知吾儿在学堂里犯了什么错,夫子今日为何而来?”沈母含笑盈盈,声音轻柔而缓慢。
“九少爷聪慧伶俐,口才甚好,见识独特。只是这字嘛……”老夫子从怀中取了沈玖今日交上去的纸稿,下人接了递给了王氏,王氏打开一瞧,差点没端住架子“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侧头去看向身旁的沈玖,眼里满是笑意,笑得沈玖都快不好意思了,急忙冲她亲娘使眼色。
“唉,夫子有所不知。”王氏放下了纸稿,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这孩子三岁便被大将军带去了南疆,年前才刚刚回到京城。这些年来,孩子是吃不饱又穿不暖,更别提这读书写字了。大将军和我对他要求也不高,能识字知大体便罢了……”
“观字可见人,字不端正,如何行得正坐得直?”老夫子这读书人的倔脾气上来了,也顾不上畏惧高权,瞪着眼睛道,“这字足以影响一生,夫人切莫小看了。”
“夫子说的是,那……”王氏笑道,“那便有劳夫子多多费心,从头再教起吧!”
“这……”老夫子顿时卡住了,他只是想来提醒提醒孩子家长,让他们多多关注孩子的写字,哪里是想把活儿往自己身上揽呢?
教一个不服管教的兵娃子写字?还真不如叫他把那文章抄个一百遍呢!
“怎么?夫子教书,莫非是不教写字?”王氏这时候开始擂鼓了,演技大开,似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一般,把那双漂亮的杏眸睁得颇圆,“若连夫子都不教,我一妇道人家,又怎么去教?总不能让我们家老爷去教吧?”
“是是是,自然是不能让大将军去教小儿写字。”老夫子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心道:这大将军的字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就在王氏一鼓作气拿下山顶,老夫子偃旗息鼓蔫在了谷底时,门口却传来了一个颇为严肃而清冷的声音:“怎么?让本将军去教什么?”
王氏和沈玖顿时心跳漏拍,相互望了一眼。
这憨货,怎地这时候就回来了!
沈煜广今日也是抱着要在宫里用膳的打算去的,因此中午都没吃饱,只随意垫了个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