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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第1页）

……

褚立炀用得意的目光看看赵刚。赵刚有些拘谨，脸上带着装出来的应酬人的笑意。褚立炀一边跟大家逗一边抽空对赵刚说：&ldo;我挨这儿时间长了，人熟。&rdo;

&ldo;这位是谁呀？&rdo;有人指着赵刚问。

褚立炀说：&ldo;这是赵刚呀，怎么连这也不知道？记好了，他叫赵刚，以后我不来他就来。&rdo;

&ldo;别介嘿，老褚！&rdo;

&ldo;我约摸我活不了几年了……&rdo;

说归说，笑归笑，大家还是对赵刚表示了审慎的欢迎，吴运韬带他们来到徐罘办公室的时候，褚立炀的心情不错。赵刚怔怔地看着吴运韬，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吴运韬今天气色很好，红光满面的，好像刚刚喝过酒。他对褚立炀的接待热情而不过火。他说徐罘拉屎去了，马上就回来。沈然进来给每人倒了水，又出去了。

东方文化出版中心的谣言马上像被风吹起的树叶一样飘摇开来：有的说是徐罘犯事了，在z部当副司长的时候贪污了一笔钱，有的说是吴运韬和一个女人怎样怎样了，那个叫褚立炀的是女方的哥哥……于海文说：&ldo;你看吧，那男的要不打丫吴运韬才怪呢。&rdo;

谁也没打谁。

徐罘从厕所出来，正遇见李天佐，李天佐灿烂地笑着，问：&ldo;怎么拉这么长时间？&rdo;

这句话把徐罘问急了，反问道：&ldo;怎么了？&rdo;

&ldo;一泡屎就拉这么长时间？&rdo;

&ldo;拉这么长时间怎么了？&rdo;

&ldo;没怎么。&rdo;李天佐不满意地瞥了徐罘一眼，像上级责备下级一样责备道：&ldo;时间太长了，怎么能用这么长时间？&rdo;

徐罘这才意识到所有问话和答话都很荒诞，正要高声说什么，褚立炀从办公室探出半个身子，叫他：&ldo;老徐你快来。&rdo;徐罘退行着，莫名其妙地看李天佐，想琢磨出刚才的问答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天佐说：&ldo;快去吧，于莎莎等你呢！&rdo;

案子销声匿迹了（2）

徐罘脑袋里&ldo;嗡&rdo;的响了一下，没来得及再看李天佐一眼，就踉跄着跌进了自己的办公室。&ldo;哎哟小心！&rdo;吴运韬在门口扶住了他。他转过身的时候，没有见到于莎莎，褚立炀和赵刚都站了起来。

&ldo;来，老徐，你还不认识，这是咱们老褚，褚立炀……&rdo;

褚立炀说：&ldo;我是褚立炀。&rdo;

&ldo;老褚一直负责我们。&rdo;

一一握手。赵刚心里想：刚才褚立炀说的是对的，他怕我们。

吴运韬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说：&ldo;老徐那我就走了，你们谈吧！&rdo;

徐罘问褚立炀：&ldo;老吴要避开吗？&rdo;

褚立炀说：&ldo;最好避一下。&rdo;

吴运韬刚一走，褚立炀就说：&ldo;我今天来想了解一件事。您在z部当副司长的时候，曾经为一个叫于莎莎的小学老师买过一套房子，房子不大，是两居室楼宅，但位置很好，价格比较高，整个下来是……&rdo;褚立炀翻阅手里的卷宗，&ldo;整个下来您花了三十八万六千四百二十七块六毛三。是这样吗？&rdo;

徐罘傻了，呆坐在那里，眼睛看着看不见的地方。

&ldo;我们不想了解您和于莎莎的关系，我们知道您家庭很幸福，犯不上再找什么于莎莎，您找她一定有找她的理由……我们不想知道这些。我们想知道的是：您用来买房子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我们这里有您参加工作三十八年的全部收入记录，我们不知道您是怎样拿出那么多钱买那套房子的……&rdo;

&ldo;没错，&rdo;赵刚望着徐罘一下子变得灰白了的面孔，心里说，&ldo;他们是怕我们的。绝对怕我们。&rdo;

半个月以后，北京下了一场大雨，世界白茫茫一片。

褚立炀和赵刚当时正在返回单位的路上，雨太大了，褚立炀提议说到商店里躲躲，赵刚什么都没说，一下子冲到了一家商店的橱窗前。他看了一眼橱窗里摆放着的成人用品，两只眼睛有些发直。褚立炀也跑过来了。两个人毫无必要地仍然撑着雨伞，看着大街上冒起的大大的水泡。穿行在雨中的汽车顶上都笼罩着一层白花花的雨雾。

赵刚还没有从他刚才经历的事情中解脱出来，幽幽地说：&ldo;如果不是我亲自经历的事情，任何人跟我说我都会认为是瞎编。&rdo;

褚立炀说：&ldo;是瞎编。&rdo;

&ldo;你认为是瞎编吗？&rdo;

&ldo;当然是瞎编！但是，小赵，这可不是人在瞎编，人编事情编不了这么奇巧，是这个世界在瞎编。这个世界每天都在瞎编。&rdo;

赵刚不满地说：&ldo;我经常听不懂你说的话。&rdo;

褚立炀继续说下去：&ldo;世界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小赵。当你要确认什么事情的时候，你要留一个心眼儿，想着事情可能不是你看到和感觉到的那种样子。我虽然还没有老，但我已经历了很多。有的事情的确是这样的。这不奇怪。你知道吗？我有一个朋友，曾经调查一个案子，他费了很大的劲，到上海、广州、深圳、珠海跑了一大圈儿，最后终于追到了案犯，而且拿到了证据。他这个人沉不住气，从珠海打电话给我，说是他抓到一个大家伙，有一千多万元，他说那个案犯就在他视野之内，伸手就可以把他抓住。我说老兄那你就把他抓住，否则你可能就白干了。他洋洋自得，说我干吗现在抓他？我马上就跟他上同一架民航班机，一个多小时以后就到北京了，他说最好的侦查员都是让案犯自己走进监狱的……结果怎样？他们一同下了飞机，一同乘出租车到监狱，监狱的大门都打开了，他看着案犯往里面走，刚走出几步，案犯就转过身来，问他：你进去还是我进去？我那个朋友说：我费了那么大的劲当然是你进去。案犯说：我不想进去。我朋友说：法律面前没有什么想不想的问题，你恐怕还是得进去，我半个中国跑一圈不容易，你还是进去的好。案犯说：这个问题不谈了，你进去吧。结果我那位朋友让那人轻轻一推，就进去了，到现在也没出来。有一天我去看他，他老多了，在玻璃墙那边通过麦克风对我说，我那个案犯姓罗，你花上点儿钱，求求他。真的，我在这儿呆不下去了。我求那个姓罗的，人家根本不理我，人家说了：你们这些人怎么不干正经事尽弄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国家每年拿出那么多钱就让你们干这个的？简直是胡闹！我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你看，小赵，这世界就是这样，有意思得很哩。咱这事我看也就是这样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