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臻带着新买的橙子回到房间,关门,切水果,一口气吃了三个。他擦了手,拿起那枚反光的硬币,想起严谌提醒的出发时间,今晚凌晨2:00。到最后,严谌也没有明确告诉他所谓俱乐部的性质,只说场地私密,那里应有尽有,每晚进行的娱乐活动十分丰富,可满足客人的一切要求。他问,这艘船上有很多人去过俱乐部吗?严谌说,不多,那地方容易让人倾家荡产。郁臻隐隐担忧道,去了付不起钱怎么办?严谌说,跟他去倒是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啧,好像被误会了什么。郁臻摸摸自己的脸,大概是长得不够有钱。他补问了一句:合法吗?严谌笑而不答。难道,叶映庭是被人骗去了销金窝,滞留在外了?郁臻积累过分辨一个人是否撒谎的知识与经验,人类的行为特征被归类后,要识破谎言并非难事;严谌没有骗他,只是不想告诉他全部。去不去,成了困扰他这一整晚的问题。理智上,他趋于规避风险,不要掺合到来路不明的事件里去;情感上,他认为自己不是为轻松旅行而来,他想要解决心中的困惑。一踟蹰,时间便迅速迈入午夜。白天睡足时间,晚上不困,郁臻发呆到凌晨1点45分,门铃响了。外面站着一名服务生,手捧包装盒,笑得腼腆:“您好,这是严先生为您准备的礼物。”郁臻没有第一时间接住,而是警惕问:“里面是什么?”服务生头回遇上如此不解风情的客人,艰难笑道:“这……我也不知道,一定是需要您亲手打开的东西。”郁臻说了句谢谢,接过盒子,重新关上门。客厅暖色的灯光下,郁臻慎重地拆开礼盒;里面是衣服,一整套,吊牌价格十分骇人。说实在的,他有点头皮发麻,有个和“小白脸”相似的名词叫什么来着?用来指代被男人掌控以象征权力的无自由附属品,好像和鸟类有关……金丝雀!天啊,这误会大了。逢场作戏,郁臻安慰自己,逢场作戏而已,呵呵。包裹衣服的软纸上面放着一张严谌手写的小卡片:【绝没有认为你衣服不好看的意思,但俱乐部有着装要求,希望不会冒犯到你】郁臻心说,已经冒犯到了。衣服不比装饰和实用物品,是要测量尺码和把握对方喜好后,才能挑选出来的礼物;他和严谌的熟识度远不到互送衣服的程度。郁臻将几件衣物平铺在沙发上,沉默。……严谌品味还真不错。他摸着衬衣胸前的一颗银扣子,若有所思。郁臻依照约定的时间,迎着午夜凛冽的海风,来到甲板与严谌见面。严谌很准时,牵着奥汀在不远处等他;严谌身旁站了五六个戴耳麦的工作人员——因为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色西装。他意外的是,艾莉卡也在,她穿着一字肩的黑裙子,细高跟凉鞋,亭亭玉立地站在另一堆人里。甲板上不止一队人,甚至可以说,非常热闹。艾莉卡的周围是同样神色木然,佩戴耳麦的年轻人,他们围绕的对象是名两鬓霜白的中年男子。郁臻搞不清状况,迟疑地走向严谌。严谌未对他换上新衣服的效果做出评价,不过从上翘的嘴角看,心情应当很愉悦。夜晚的奥汀不如白天精力充沛,吐着舌头乖顺地望着他,郁臻上前摸了摸它的头。“还可以带狗?”“它喜欢看热闹。”严谌盯着艾莉卡的方向,为他介绍道,“那边是跟我们一路的梁先生,他要是跟你说话,我建议你别理他。”他一来,那边的一行人率先动身,原来所有人都在等他。郁臻趴在栏杆边,看他们离开邮轮,上了一艘白色三层游艇。他歪头看严谌,疑惑道:“俱乐部不是在船上?”“在,不过是一艘你没见过的船。”严谌朝他伸出手,“走吧。”船尾拖出一条似雪白冰层的宽阔浪迹,巨型邮轮在海面渐行渐远,微茫的灯光隐于迷雾中湮灭缩小成一粒星光。感到背后有人靠近,郁臻回神转过身——严谌端了两杯起泡酒,还没递过来,他就说:“我不喝酒。”对方执着地递到他手边,道:“一点点。”郁臻接下酒杯,低声道:“我不想喝,我只想吃糖。”严谌怀疑自己听错了,确认道:“糖?”郁臻忙不迭地点头,“巧克力也可以。”“酒是梁先生送的,不喝的话他会为难你。”严谌侧过肩,让他看自己身后的场景——梁先生坐在圆桌边,左右立着两名高大的男人,手里摇晃着窄细的香槟酒杯,艾莉卡正在他耳边小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