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幽在屋内问完了恢宏里的经历,听见墨然和萧静之边走边谈回来了,隐约听见两人对话。
“……难为你了……”
“……那后面的事情便拜托王爷……不过既然王爷要我这样做,我对王爷也有个小小要求。”
“你说,说了我自会斟酌。”墨然的声音听来有几分警惕。
萧静之却在笑,“……没什么,既然我马上要水深火热了,你得允我先过几天好日子……给我们总帅打个招呼,我要在此陪姐姐几天,而且这几天,我想给姐姐多逗点乐子,也算是我们姐弟告别前,为她做些事儿,请王爷无论如何,不得阻拦。”
“你是愿意你姐姐开心,我有什么不乐意的。”墨然似乎在走神,心不在焉地答。
百里幽皱起眉——瞧这家伙语气,当自己是姐夫哪?
果然听见萧静之语气取笑,“王爷可真雅量,差点让我以为姐夫当面。”
“你这小子。”墨然也在笑,“怎么,觉得我说不得?”
“说得,说得。”萧静之大笑,当先奔了开去,“王爷尽管说,抓紧时机说,呵呵……”
“这小子……”隐约听见墨然淡笑。
百里幽缓缓放下窗扇,靠在床上。
所谓姐夫什么的,她当然不放在心上,倒是“水深火热”“过几天好日子”“姐弟告别”什么意思?
墨然不是说静之虽然擅自出营,但得边总成庇护,发现密道又有大功,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吗?又是哪来的“水深火热”事儿?听刚才墨然语气,很是包容,微微歉疚,他要萧静之去做什么?
正想着,萧静之已经进门来。百里幽抬头看着他。
先前墨然和王平遥都在,两人几乎没有直接说话,现在,仿佛才是重逢后的第一眼。
萧静之站在门边不动了,不知怎的有点无措的样子,那晚冲营而出的决绝都似忽然飞到九霄云外,他靠着门边,拉拉衣角,整整袖口,眼睛低垂着,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一脸“思念过甚,近乡情怯”的神情。
百里幽望定他,脑海里掠过初见那夜他披衣而来的身影,头顶上两个旋儿还在眼前晃动,又或者是凤鸣山下他蹦跳而来的欢快,红色龙头在胸口一窜一窜,再或是萧府书房里的大声嘶喊,事发那夜马车前的泪流满面。
她最初相遇的这个男孩,在短短时日里,为彼此留下无数感慨。
眼前的静之似乎又长高了些,脸庞晒黑了,线条轮廓却越发鲜明俊朗,比往昔的俊秀少年多了几分军人的硬朗,但目光纯澈如前,充盈离别的思念和相逢的喜悦。
她扬起脸,微微笑了。
由衷欢喜。
“过来坐。”
萧静之的脸庞似在一瞬间发亮,两步就奔到了百里幽身边,习惯性拖了个小凳子就要坐在她膝前,忽然顿了顿,把凳子向后拖了拖,脸上掠过一抹红晕。
百里幽好笑地看着他,这个半路弟弟,在萧府的时候还没有什么男女之防,真心待她如姐,如今军营里混一圈,倒学会扭捏了。
“混得不错。”她看了看萧静之军衣上的佰长标志,“这才多久,都有个佰长了,你真没辜负咱们当日马车前的誓言。”
“那也不如姐姐你。”萧静之勾着脑袋,瓮声瓮气地道,“你马上就要封官加爵了,文武职兼备……”
“你怎么知道?”百里幽警觉地问。
“啊……我猜的,”萧静之立即道,“按照咱们大历惯例,但凡文职出身而又对武事有贡献者,都会给予武衔,所以我想你也应该这样。”
“未必。”百里幽并无喜色,“我总觉得朝廷对北严的态度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和我有关。”
“怎么会。”萧静之一边暗惊百里幽的敏锐直觉,一边笑道,“说句话不怕姐姐生气,您便是立下莫大功劳,目前对于朝廷来说,也是微末小民,不至于专门针对你的。”
百里幽瞟他一眼,不想说她的担心来自于恢宏里,也不知道萧静之和恢宏里这一场相遇,猜出他身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