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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太子的忧虑（第1页）

康睿摆了摆手，继续说道：“静王身负重伤，需要时日修养。徐清砚征战多年，也该休息一段时间，况且他年纪也不小了，至今还未有家室。高堂不在，朕虽是皇帝，但若以寻常百姓论之，也算是他的叔伯了，所以朕想留他在京一些时日。”

话说到这里，康睿不禁摇了摇头，叹息道：“这些年他一个人独守云州，实属不易呀。现今又有了如此大的功劳，是该让这个孩子休息休息了。”

周博玄听到这话，明白了皇帝的心意，悬在半空的心也便放了下来，跟随着康睿的话由说道：“陛下说的是，静王与徐清砚二人这些年真的是不容易，是该好好休息休息。陛下，以微臣来看，不如待他们二人返京之后，容老臣与他们一同商量一番，选出良将贤才报于陛下，再由陛下决定人选来领北境的军务与政务，不知陛下认为如何？”

康睿听了周博玄的话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后问道：“温之同的事你了解多少？究竟是什么原因，这当中是否有别人的涉入？”

虽然康睿的问话平淡如常，但周博玄真切地感觉到，皇帝注视自己的目光中带着森森寒意。

“别人”一词指向何方，周博玄再清楚不过了，对他来说这是一个禁忌。这种事情没有谁对谁错，只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在历代王朝的皇权确立过程中，亲情泯灭的事情也是常有发生，这并非是他一个臣子所能左右的。他不想偏袒哪一方，因为他知道在康睿的面前做出选择那是在冒险，这个险不仅会让自己，甚至整个家族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但周博玄又极是清楚靖德帝对此类事情的态度，那是深恶痛绝的。如果温之同真的是被人指使，他身后之人必将会遭受到来自皇帝的雷霆之怒，其后果应是无法想象。

可是，在当前没有确凿的证据下，任何人都不敢多说一个字，即便自己是历经两朝的的宰辅，也是不应多言。

想到这里，周博玄即刻开口答道：“陛下，臣对此事虽有了解，但也并非详尽。前方传回的消息也只是说温之同无视军令擅离职守，临阵怯敌不敢应战，至于是否有其他的缘由，老臣也不得而知了。陛下，待静王与徐将军回朝时问上一问，想必自会清楚的。”

康睿听着周博玄的回话，皱了皱眉头说道：护送静王的人马你都安排妥当了吧？”

周博玄点了点头回道：“请陛下放心，这件事情老臣已经安排妥当，静王在回京的途中绝不会出现半点差池。另外，老臣觉得陛下也不要过多忧虑，或许事情并非那般复杂。”

康睿听闻此言，略有宽心地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朕也希望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复杂，朕也不相信啊。若为君王，帝王之术是应有，但绝不是毫无人性不计后果的，希望是朕多虑了。”

说完，康睿摇了摇头，起身走出了御书房的大门。

门外，一声叹息传了进来，传进了正俯身恭送的周博玄的耳中，老人也不由地低声叹了一口气。

北境大捷的消息传遍了洛邑，自然也会传到太子府中。府中各色人等都对此议论纷纷，诸多街边巷尾的小道消息与传闻，在众人的口中热议着。私语悄谈的最后话题一般也都会落到一处，“还是咱们太子爷的本事大，这场战事要不是太子爷的运筹帷幄，能不能取胜还真的说不准了。”

这番议论在太子世宸回府后停了下来，因为府里每个人都看到了太子的表情，那并不是喜悦兴奋之色，而是极为淡漠甚至有些生气，跟随其后的太傅温杰更是悲怒之情溢于言表。因此，人人都小心翼翼起来，生怕处了霉头受到责罚。

勤渊阁是太子府中议事之所，素日里康世宸都是在这里处理大小事宜。此刻的勤渊阁房门紧闭，周围也鲜有人经过，唯有两名侍卫站于房门左右。

阁中正堂内，太子康世宸将手中的茶盏送到嘴边轻饮了一口，放还身侧的桌几上后，说道：“这件事情我也不是太清楚，但想来温将军也不应是那种人。这么多年了，之同的品行我还是了解的。前方遣调那是徐清砚的事，不尊将令，我想温将军不会不清楚这样做的后果，想来其中应是有缘故的。”

太傅温杰听闻太子的话，屈膝跪地悲泣道：“殿下，老臣的犬子老臣清楚，他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要说跋扈或是有些，但也绝不会不知道紧要，如此重大的战事危及国体，他怎敢无视军令。定是他们怀有私心，将犬子以莫须有的罪名斩杀于阵前，还请殿下为我儿做主，为我温家申冤。”

康世宸闻言皱起了眉头，脸色更加的冷了下来，口中说道：“私心，想来他们也不敢，我无愧于父皇，无愧于朝廷，他们又怎敢有此私心。这件事情我必会查个清楚，一州主将也不是说杀就杀的，他徐清砚定是要有个交代。”

太子起身扶起了跪地的温杰，继续道：“这件事情我自会奏请父皇明察，我太子府出去的没有胆怯之人。有因则罢，无因诛杀大将其罪定不可饶。”

话未说完，康世宸冷眼盯着温杰，低声说道：“至于你所谓的私心，我没有听见，你也没有说过。这种话不是你该说的，我想静王也不是那样的人，知道了吗？”

望着退出房门的温杰，康世宸陷入了沉思。

适才的话细细想来也并非没有道理，外祖父郑习凛的武威军损伤大半，且又被留守在了幽都，以后会不会编入北境军尚不可知。并州原本是自己的势力范围，可是在温之同被杀后，并州军进行了改编，各级将属都发生了变动，大有失控的态势，自己的两股军部势力在这场战事中被消散的无影无踪。

而反观静王，其母柳皇后深得父皇的宠爱，爱屋及乌的情感下便比自己近了一层。然则，其军中势力更是得到徐清砚的辅佐，即有云州军鼎力相护，又将并州军完全掌控收为己用，这两只军队堪称卫朝最强之师，其势之大远远超过了自己。

另外，朝中文臣武将于徐家多有交集，那丞相周博玄就与徐家渊源匪浅，那周家长子便是驻守南越国处的骁骑将军。而徐清砚与静王绝非是寻常的将属关系，多年的磨难与厮杀早将二人间的情谊化为兄弟之意，生死之情，这种情谊甚至浓过了骨肉之情。如若静王需要，徐家定会站出来支持，到那时也必将会有大批人呼应。

如此想着，康世宸不由地心头一紧，冷汗自额头冒了出来。

正值隆冬，北方的雪下得较前几日更为紧了些，洋洋洒洒地漫天大雪将整个北境裹在其中。山巅峰峦之上堆积的白雪，让它们失去了原有的险峭，川谷沟壑之中覆盖的银白，抹平了它们素日里神秘莫测地幽深。

靴儿沟亦是如此，数日的积雪将山谷填充的满满当当，山间之中早已看不清楚原有的翠柏墨松，团团的白雪将它们遮掩的密实，纵是那枝干粗大的，也在积雪的重压下颤颤微微，仿佛再有一片雪花落下便会应声而断。高耸入云的凤鸣岭虽也是银装素裹，但依旧不能掩盖其巍峨的身姿，在这白雪茫茫的大地上，如同一位威严的银甲将军般矗立在那里。

山岭之下有一处较大缓坡，积雪比其他的地方少了很多。虽然飘落的雪花正在重新覆盖这片土地，但还是能依稀看到黄土的颜色，想来是有人一直在清理这处的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