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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阿蓝是向天游养的一只蓝喉歌鸲，能吐少许人言，往常只要他留宿，便叫鸟儿飞去王家报个信，王黑蛋头次见着还觉稀奇不已，现在也早就习惯了。

&ldo;今晚怕是不行。&rdo;

&ldo;怎么?&rdo;池深脱口问完，才觉出语里遗憾之意过浓，慌忙收回话势，&ldo;若不方便，那便算了。&rdo;

&ldo;你想哪里去了，三日后就要启程，你娘现在只顾高兴，不出几天就要想着念着，还是安稳回去陪她的好，等明晚上我送你回去，同你父母先说一说，明日再送你进城里去学堂，也知会你先生一句，此去赤马，你一路与我同行同住，只约定个地方，届时和他们碰头就是。&rdo;

池深听得双眼微亮，兴致高昂，甚至恨不能连三日都不要再等，即刻动身，也全然没了方才的失落，语气轻快：&ldo;妙极，如此，我们便有一个月时光，既可游山玩水，又不用顾及先生的诸多规矩了。&rdo;

向天游捏了捏池深鼻尖，正要开口，就听得木门敲响三下，道宗在外头问：&ldo;少爷，宝儿少爷，该用饭了。&rdo;

天气闷热，饭便摆在屋外青萝下的木桌上，向天游牵着池深走出屋，道宗已在桌边候着。相识六年，池深从不见他上桌一同吃饭，起先颇觉不自在，遂邀请过一两回，见他们主仆二人确实不愿破这个规矩，便也作罢。

晚上回到王家的青砖瓦房，前院看门黑狗见了向天游，夹着尾巴呜了两声，便不敢作响，李金花正巧从主房旁的厨间走出，看到人后惊喜不已，沾着水的两手用力搓了搓腰间围着的布裙，笑起来眼角多了好几道褶：&ldo;啊呀，向少爷，天还这么亮，你让宝儿一个人回来就是了，这么小一个村子，又是熟头熟脸的邻里乡亲，还不放心什么?&rdo;

向天游耐着性子答话：&ldo;就当走一走消消食了，凡事不怕万一，宝儿聪颖可爱，哪怕是不留神摔着磕着了，那也都是我的不是。&rdo;

李金花被他哄的停不住笑，连连摆手：&ldo;乡下小孩皮糙肉厚，哪个计较这些，您快进来坐。&rdo;这话才说到一半，已经转身去开堂屋掩着的门了。

向天游边往里迈步边说：&ldo;婶子说的那是别人家，宝儿皮嫩，又是读书人，旁人怎么比得上?我听他说三日后就要随先生去外县远游，那赤马县的诗会，可都是将来的状元才子展露风采的地方。&rdo;

&ldo;这可真是&rdo;李金花笑眯了眼，作势在池深肩上拍了一记，&ldo;嘴巴没个把门，一点小事都要拿出去说，他下午才下了课回来，现在隔壁几家都已知晓了。不过，先生也说了，去的人里，其他多已十五有六，我们家宝儿年纪是最小的，实在是学问好，先生才破格带上的呢!&rdo;

这说法倒与先前池深自己说时大相径庭，向天游也不拆穿，顺势接下话题，露出些恰到好处的忧虑：&ldo;这样说来，宝儿同这些人一道，平日若是赶路，恐怕要吃些苦，毕竟差了岁，许多事或许跟不上。&rdo;

李金花倒是没想到这一节，被向天游一提醒，顿时苦了脸：&ldo;有理，有理，可这也没办法&rdo;

&ldo;办法倒是有的，&rdo;向天游眯了眯眼，慢慢道来，&ldo;我听宝儿说了这事后，想着也是时候该出去走走，便想同去灯诗会凑凑热闹，可刚听了婶子你的话，忽然有了个新主意。不如就由我带宝儿，同先生他们分开赶路，先行一步去赤马。&rdo;

李金花犯了难，在她心中向天游可是个厉害人物，然而教书先生也不是万万不敢得罪的，池深本就是勉强顶上的名额，若让先生觉得他一个边村出来的学生这么难伺候，留了坏印象，怕是不好。

她这点心思，在向天游眼中简直就是白日点灯，瞧得分明：&ldo;若宝儿跟着我，这一路吃穿住宿，就算在我这个哥哥头上，我虽是从王都出来了，可这点银子还不看在眼里，婶子也千万不用跟我客气。二来，书院这一群人，算起来个个都手无缚鸡之力，倘若半道上遇点事，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倒不如受我庇护，至少寻常宵小我还不放在心上。&rdo;

向天游还有再三再四可以罗列，李金花却只听到第二点便慌了神，她只是个大字不识的妇道人家，说什么也不敢拿爱子的性命开玩笑，一叠声答应下来：&ldo;实在麻烦，但婶子也想不出其它主意了，出门在外，宝儿还要托你多看顾。&rdo;

目的达成，向天游也不便与一妇人同处一室过久，起身笑道：&ldo;婶子千万别这么说，那么些年的米面馒头，粗衣布鞋，都让我给用了，可不是让狗吃了穿了。宝儿讨人喜欢，婶子一家更是心善，将来必定福寿双齐。那这事便这么说定了，明日我来接宝儿上学，也和先生商议一番，天不早，我就先回去了。&rdo;

李金花喜滋滋跟着站起，知道池深与向天游交好，也不凑上去，只让池深送人出门。

等池深重新转回屋里，才掩饰不住笑出声，满眼都是欢喜得意：&ldo;我的好宝儿，你天生就是个富贵命，一准是哪位神仙要转世修炼，投胎到我肚子里来的!城里的先生看重你不说，王都出来的少爷又如何?还不是对你照顾有加。&rdo;

说着又撇嘴道：&ldo;不过你可记住了，先生也好，向少爷也罢，都是瞧着你前途无量才待你不一般，你可得争口气，灯会回来后便沉下心过了乡试，再逐个考取功名，将来要是能一举得了状元，那就算是龙帝!也得器重你呢，这些人还算的了什么?&rdo;

池深不认同这样势力的说法，忍不住反驳道：&ldo;娘，天游哥哥对我是出自真心，并非贪图什么，你这样想，可就岔了。&rdo;

李金花立刻摇了摇头，一脸痛惜地教育道：&ldo;傻孩子，你可长个心眼吧!向少爷可是被人从王都赶出来的，他要是不甘心一辈子缩在这山旮沓里，那就得找贵人拉他一把，你就是那个人，懂了吗?&rdo;

池深好笑又无奈，以他的学识和经历，对于李金花的言行想法，恐怕这一生都无法认同，更难以交流，唯独她爱子护子的心情，不忍视若无睹，便顺势点头道：&ldo;知道了，娘，只是这些话，你往后也少说吧，祸从口出，万一让有心人听去做了文章何况路遥知马力，我与天游哥哥的真心，日久便分明。&rdo;

李金花自觉池深毕竟年岁还小，等自家汉子回来后，又在床上将这事絮絮说了一遍，王铁柱靠在床头抽着烟，听完后将烟杆转了个面敲了敲，想的倒是远很多：&ldo;你听儿子的，往后少说这种话，他是读了书的人，比我们明事理的多，再者那个向少爷，我觉着，比深山里的云豹还神出鬼没、深不可测，你说他巴结咱们宝儿?那是绝不可能的。&rdo;

&ldo;怎么不可能?一个从王都被赶&rdo;

乓的一声，烟杆敲在床沿重重一响，把李金花说了一半的话敲断：&ldo;王都王都，王都离咱们村有十万八千里远，不要旁人传什么嘴，你全信!你看他当年，有哪一点儿像是被赶出门的落魄寒酸样?我明白和你说了，他不是一条丧家犬，他比豺狼虎豹还要凶猛呐，有他护着宝儿，那是宝儿的福气!&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