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洪站在议事堂的中间,一脸嚣张地看着张松,手上抱着的正是张松交给晓理他们去砍树木的斧子与锯子。
张松有点疑惑,吴洪把斧子与锯子抱到议事堂来干什么?要主动把斧子与锯子归还自己,化干戈为玉帛?这应该不可能,如果是的话,周明庶与吴洪的神情也不会那么得意。那就是想就昨天砍树木一事要与自己论个是非曲折?好像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
只是周明庶与吴洪那过分得意的脸让张松还是有点不安。张松看了看宋配,意外地发现宋配的脸色极其难看,正担忧地望着自己。
“其他人都同意了,你一个人反对也代表不了什么,反对无效!”于敏之显然对吴洪中途突然闯进来感到不满。
“夫人,不要因为希子许配给了张松,就不顾是非曲折,急着下结论,还是先听听吴洪有什么要说吧。”周明庶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里的那种轻慢与得意却是谁都听得出来。
吴洪也不等于敏之回应,直接就问张松,“请问张松,这斧子与锯子是否是你的?”
“没错,我还正想问你呢,昨天你们三个成年人为何欺压几名少年,恶意地打伤他们,还抢走了他们的斧子与锯子?”张松虽然不知道吴洪问话的目的,但感觉不妙的他不想跟着吴洪的思路走,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
“昨天的事情是我们做得不对,在制服几名少年时没有把握好力度,弄伤了一人,我在这里先向张松道歉,会后我们会对你的亲人做出补偿。”就砍树木的事,吴洪没有给张松纠缠的机会,而是主动承认错误,了结了那件事情。
“既然这样,那这件事就算了,补偿也不需要了。天色已晚,我们还有其他事情,今天就这样散了吧。”宋配脸色更为难看地站起来,有几分无礼地向于敏之请求散会,同时示意张松与他一起离开。
与大家一样,张松也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何吴洪要道歉,也不明白宋配为何急着要离去,即使如此,他还是站起来,要向于敏之告辞。
“慢,这件事情虽然结束了,但还有事情没完。”吴洪制止宋配与张松离开,“请问张松,那斧子与锯子价值几何?”
张松突然之间隐隐地好像抓住了什么,但又不是特别清楚,这时耳中就听见吴洪继续问话。
“不知张松又向卖货的货郎付出了几何?”
张松一下就明白了,吴洪与周明庶应该都知道自己没有向货郎付钱,吴洪在这个时候就此事发难的目的就是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欺压良善的恶霸,对自己进行污名化,这个时代的人们很多都有道德洁癖,一旦污名化成功,那自己等于是废了。
张松想起了前生读书时看到的一则故事。故事的原文是这样的:陈元方遭父丧,哭泣哀恸,躯体骨立,其母愍之,窃以锦被蒙上,郭林宗吊而见之,谓曰:“卿海内之俊才,四方是则,如何当丧,锦被蒙上?孔子曰:‘衣夫锦也,食夫稻也,于汝安乎?’吾不取也!”奋衣而去,自后宾客绝百所日。
其大意就是,父亲去世后,陈元方哭到死去活来,因哀伤过度而瘦得形销骨立,母亲怜悯他,偷偷为他盖上了锦被,郭林宗来吊丧,见到陈元方这个样子,就指责说:“你是俊杰英才,一举一动都应成为世人的典范,然而却在父丧期间盖锦被,孔子说:‘穿着锦衣,吃着米饭,你能安心吗?’我绝不会这样做的。”于是郭林宗拂袖而去,整整一百天都没有宾客上门。
陈元方仅仅因为在父丧期间盖了锦被,还不是自己盖的,都有这种后果,如果真的让周明庶他们污名化成功,后果可想而知。虽然知道吴洪的目的就是要对自己污名化,但是张松一时还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一时间他脸上就出现了迟疑的神色。
议事堂内外诸人在吴洪向张松发问时就安静下来了,特别是当吴洪问张松花了多少钱买斧子与锯子时,全场更是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张松,于敏之、于心之、刘永盛、陈甲等人也是异常严肃地望着张松,观察张松的神色,等待张松的回答。
这时见了张松脸上那迟疑的神色,便有人开始议论起来。
“还请张松回答我的问题,向货郎付出了几何?”吴洪见众人议论,更加得意地催促道。
就在张松要回答之时,宋配抢先一步道:“我想吴洪恐怕是搞错了,那斧子与锯子是我向货郎要的,之所以向货郎要那斧子与锯子,是因为我觉得那货郎并非一般的货郎,而恐怕是个奸细,为探青松谷的底细而来,故而我试探于他。”
宋配这句话就如掉到热水的水滴,众人“嗡”的一声,一下子就吵闹起来,所有人都以一种鄙视的目光望着宋配,就如后世人群中有人突然宣布自己是爱兹病患者,众人都纷纷嫌弃地走避一样。
“张松真是好魄力,宋配这样一个知名的谋士拜于你名下,你说放弃就放弃了,让他背了黑锅。周某真是佩服,只是不知道下一次你做了什么坏事又要牺牲谁?”周明庶满脸鄙夷的神色,望着张松,朗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