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喜欢先说教,再施展武功。
反正他在老头子的眼里,从来没有半点好的地方。
幼时跟伙伴拌嘴,老头子说他毫无胸襟,做不成大事。
老头子知道他见血就晕,却说他是装出来的,怎么会有晕血的男儿?
诸如此类冷血的话,多得让贺昀都不想去回忆。
贺昀蓦然轻笑道:“你总是自己咒自己,到时哪天当真灵验了,千万别怪到我头上。”
“我可是希望你能长命百岁,福寿绵延的。”
本是好听吉利的话,但贺昀用着这样的语气说,越细品越像是在阴阳怪气。
贺骥怒极反笑:“那是自然,老子若是死了,还有谁会给你擦屁股。”
贺昀索性破罐子破摔,耷拉着肩膀,无所谓地说:“是,有您在,我才可以安心地去闯祸,毕竟有大将军给我兜底。”
“逆子!”贺骥终是忍不住怒气,伸腿重重地踢了贺昀一脚,“孽障,将军府怎生养出你这种孽障来?枉我低三下四地跟东平王说好话,让你去文舒堂念书,老子是没指望你能有多大的文采,起码懂得仁义,起码懂得礼德——”
“我当初费那力气,到头来你在学堂都学了什么?就是这么跟你老子顶嘴的?”
贺昀闷闷地垂下眼帘,望着被老头子踢脏的衣袍,又是一笑。
贺骥的训斥声大到震飞了在树上窝着的鸟雀,一脚似乎不解气,当他伸出右腿时,贺夫人哭喊道:
“贺骥!昀儿是我怀胎十月苦苦养育出来的,今日之事那船商说得很清楚,昀儿是有智慧有担当的,你光盯着他闯了祸,却不曾想想,他自己琢磨着做的东西并不是一堆烂铁,那火炮虽是炸坏了船,可若是用在战场上呢?”
温素华的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指着贺骥,“你扪心自问,贺骥,昀儿今年十五,往日他犯的错,无论大小,无论是何原因,你二话不说就先揍他,是,你是威风的大将军,可你想过我这个做母亲的,我的心有多疼吗?”
贺骥慌了神,适才吞人的气焰消失了大半,他摇头道:“夫人,我也是为昀儿好,昀儿要是正儿八经地把火炮用在正处上,我自然是高兴的。我怕他哪天闯出不可挽救的祸……”
温素华打断贺骥的话,道:“贺骥,在你眼里,我们昀儿是没有半点好吗?”
“你早年间在战场落下的毛病,冬天腰疼得直喊快要死了。昀儿按着大夫开的偏方,去夷山给你挖草药,差点摔坏了胳膊。贺骥,你再想想,你对昀儿除了又打又骂,可有疼爱他一分一毫?”
温素华面露哀伤,这些话她憋了很久,她也知贺骥并非不爱贺昀,“你说我惯着他,若是我们两个都对他又打又骂,你让昀儿如何在这将军府过活?”
贺骥的怒火算是被温素华的一番问话彻底浇灭。
他自认是莽夫,当年娶温素华,他亲口向岳丈承诺,要护她一辈子,不让她受委屈。
温素华嫁给贺骥整整二十年,也的确是养尊处优,府里的大小事务,贺骥全听温素华的安排。
唯独在管教贺昀上面,夫妻两人为此争执好多次。
贺骥以为,棍棒出孝子,何况贺昀是将门之后。
温素华以为,管教孩子要张弛有度,而非只有棍棒才能养出孝子。
“唉……”贺骥为难地叹道,“夫人说得有理,我不该对昀儿那么苛刻。”
“往后我不打昀儿便是了,夫人莫要动气,伤着身子就不好了。”
言毕,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贺昀,说:“你起来吧,希望你能理解为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