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奕暂时顺随其意:“说了这么多,你方才提到的布鲁提,在中原语中有何含义。”
“殿下问,便是愿意信臣一言。”沈决看好萧云奕对面的空位,自行坐了过去:“布鲁提,意为云。殿下名中的,那个云。”
萧云奕沉着地将散在周边的棋子揽在中央,给一颗颗反向的翻到正面。
“殿下不该冷静,微臣自发现开始,别说睡眠休息,便是连眨眼都要犹豫三分。”沈决伸出苍白的手,作死地把白色的棋子翻回反面:“头骨主人死了,孝慈皇后不在人世,再到要杀您的刺客头上刻着您的名,您平安坐在这真是福大命大。”
萧云奕总结道:“两事隔了二十年,从今往前推断可得,井中白骨生前是要加害于本宫母后。”
“是。”沈决应道:“若是失败殿下只需为先皇后病逝伤心难过,但要成功了,先皇后就是被奸人所害。”
二十年的沉淀足够让萧云奕理智的谈及何觅棠,他用手指骨节按到太阳穴:“当年整个太医院都肯定孝慈皇后长久虚亏,丧于不治之症。这同是父皇埋藏最深,最痛的心结。”
“圣上与孝慈皇后情比金坚,恩爱之心天地可鉴。”沈决扬后欲抑,低声自问道:“殿下,微臣顶着欺君之罪,冒着要杀头的风险隐瞒圣上,您可知为何?”
他还怕自己意图表达的不明显:“殿下头疼吗,没有休息好?”
萧云奕最会辨别真挚或讨好的嘴脸,他从沈决眼中看出五五之分:“你想为本宫做事。父皇要看出他一手培养的崇明司监事倾向本宫,不知会贬你,还是罚本宫。”
“储君亦为君。”沈决与之前的态度生出异样:“圣上是难得的明君,殿下亦是。微臣本不应插手于崇明司之外,但微臣不得不多说一句。一月之前微臣审完苏绫,下拔舌之刑的并非微臣,而是圣上。”
萧云奕在苏绫拔舌之前赶到,将人带走亲审,他当然对这事有印象:“你是说父皇有意维护皇后。”
“微臣不敢。”沈决实则默认了:“人虽还能写字,但过了拔舌就相当于不能再审,这是谁都明白的规矩。微臣便是因为探不清楚圣意才不敢上报,以免打草惊蛇,走一步错全局。”
他言语中皆在为萧云奕考虑:“如今最与孝慈皇后贴心是殿下您,微臣着实不愿见贤后枉死二十年,始作俑者逍遥法外。”
“你不会空手而来的。”萧云奕愁眉未舒并不发表意见,只对外唤道:“连文。”
连文快着走近:“太子殿下。”
“让太子妃进来。”萧云奕望向窗外模糊素影:“何时来的,在外面晃了半天了。”
沈决扫了一眼琼羽的站位,不慌不忙继续与萧云奕道:“殿下想的不错,微臣的确带了您感兴趣的东西。”
说罢,从怀着拿出一枚彩玉金戒,举到萧云奕面前。
萧云奕一时没想到这玩意是干啥用的:行贿还带这么小气的?
琼羽经过连文,携着满身凉气进到屋内,她转向瞬间看到的是往里去散落一地的棋子。方才连文说萧云奕和沈决在一块,难不成萧云奕发火了?
“臣妾见过殿下。”琼羽心里一急,人还没站稳话先说出口。她走过屏风看到萧云奕与沈决,只见两人一个肃坐一个含笑地举着戒指,画面简直不要太诡异!
“嗯,”琼羽上扬着音调,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我打扰你们了?”
第44章坦白了抱住头发丝都在颤抖的她……
“太子妃言重了。”沈决将戒指收回手心,站起作了一揖:“是微臣打搅殿下多时,还让太子妃在外受了许久寒风。”
琼羽对萧云奕行过礼,侧过身来对沈决微微一笑:“沈大人客气。本宫原不想打扰,正要走却被殿下叫进来了。”
两人话锋同时转向萧云奕,萧云奕自个没看清那个戒指,正对着沈决白手出神:“大白天的,你来做什么。”
话很别扭,像是在说琼羽只有晚上来与萧云奕欢好才有意义,别的时刻前来,不是她心念夫君,而是在没事找事。沈决笑着:“太子妃真诚热忱,等不到太晚。”
琼羽现在的确是心怀热忱,但不是对萧云奕,她方才抄画账本时听到崇明司监事入宫上奏,结了太子妃失足落井一案就不太淡定了,命捡回来还没休整好,事件全程还没搞懂呢,崇明司那边就已替她做了决断?
琼羽一时想不通这是谁的主意,要说是沈决,他救了她不说,还是个向来秉公办事的又和她没仇;要说是萧云奕,敷衍了事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啊。
左思右想都是她被抛弃了,那安全感是唰唰的往下跌,琼羽立即起身往绥宁轩跑,一路不忘宽慰自己:好歹长着耳朵长着嘴,有着胳膊有着腿,俩大活人坐那让她问,还能问不明白?
“臣妾来交账本册子。”路上的硬气被萧云奕在暖阁融化了,琼羽瞬即转变策略,递出了账本试图循循深入:“请殿下过目。”
萧云奕接去都翻开了,才突然意识到他有正事待办,他将账本撂在棋盘上:“没空。”
沈决眼神快,立刻把萧云奕翻开的那页看了个全,这哪是账本,包着账本外皮的单色话本还差不多。沈决上翘的嘴角有些发僵:这是琼羽的习惯?她喜欢画图?还是说……
她不识中原字所以必得画图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