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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没那么可恨（第1页）

聂屏书看了一眼沈锦顾，他的脸色阴沉得吓人。终究，沈锦顾冷笑一声，问焦姨娘：“如果不是那孩子病了，你也不会来找我们吧？”

焦姨娘低了头，不敢多说什么。聂屏书反而问焦姨娘：“事情都到了这地步了，您不如大大方方地直说吧。究竟这些年发生了什么？若是您还说得过去，或许阿顾能帮上你。”

她看了一眼沈锦顾，看得出沈锦顾眼中的不耐与厌烦。焦姨娘坐立不安，却也不得不实话实说了。当初焦姨娘看着沈家落魄，便打算和村子里的书匠王先生一走了之。她走的时候，还带了许多本属于沈家的东西。对于未来的生活，她充满了美好的幻想。一开始的时候，的确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那个王书匠对她很好，他们一路来到了京中，王书匠也在京中用焦姨娘的钱财置办了一个小院子。书匠的打算很好：他出去给人教书，焦姨娘做一些洗衣洒扫的活计，他们的日子也能好过。而且这个王书匠，也有着自个儿的“理想抱负”。他想等到春闱之日，能够考上榜中，日后便能彻底在京中立下足来。然而那一年的春闱，王书匠却并没有能中榜。焦姨娘想象着，第一回不中也是有的，三年之后还有春闱，他们害怕什么呢？可王书匠从那一天开始，却忽然一蹶不振了起来。他整日里怨天尤人，说老天不眷顾着他，说京中的那些阅卷官员们“不识货”，不给他一条活路。而后，他就开始喜欢喝酒了起来。整日白天晚上地在外头喝酒，说是和那些文人们一起，其实也不过就是他一人出钱当个“冤大头”。不仅如此，王书匠还发觉，挣钱也没有那么容易。在崖州的时候，因为他身有才华，所以也算是吃喝无忧。然而京中身有才华的人太多了，还有好几个闻名天下的书院，根本没有他王书匠的“用武之地”。所以很快，他就放弃了想要在京中出头的念头，整日里只与酒水为伴。而焦姨娘这边，帮人洒扫也赚不了几个钱。他们两个人就只能守着从沈家带出来的那些钱财，坐吃山空。直至两年前，焦姨娘发觉，自己已经身怀有孕。王书匠也曾有过一段时间的体贴，他开始不再喝酒，日日陪在焦姨娘的身边，照顾着焦姨娘。他也会出去做一些苦活，至少怀孕的那段时间，焦姨娘觉得日子过得还不错。然而孩子出生之后，王书匠似乎就觉得一切都妥当了。是个男孩，他觉得后继有人，家族有望，便又开始对焦姨娘爱答不理。白日里，他也不做工了，虽也不喝酒，却整日都在家中呼呼大睡，半点儿活都不干。而到了晚上，他又会约上那些所谓的“好友”一切出门去，不是喝花酒，就是去楚馆听曲儿。眼瞧着从沈家带来的东西，是越用越少，他们的日子也捉襟见肘了起来。就在半年前的某一天傍晚，焦姨娘在外头给人浆洗衣物之后，回到家中，却发现王书匠消失不见了！连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最后剩下的那点儿钱财。焦姨娘遍寻王书匠无果，守着那个院子嚎啕大哭了起来。可第二日一早，便有牙行的人上门来。说王书匠将这个院子卖给了他们，一行人拿着王书匠签订好的契约，竟直接将焦姨娘给赶出门去！可怜焦姨娘还带着一个在襁褓之中的孩子，竟然在偌大的京中无处可去。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在京中熬着日子，恍恍惚惚之间，也过去了很久。直至一个月前，她偶然间见到了沈锦顾。那时候，她还觉得是自己看错了，沈锦顾怎么可能出现在京中呢?可后来，当春闱放榜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沈锦顾的名字！那一刻，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说到这里，焦姨娘已然泪流满面：“我知道，当日离你们而去，是我这做姨娘的不尽心！我也没有脸见你们，可为了你们的弟弟，为了孩子，我没有办法！他生病了，不过是偶感风寒，可我连买药的钱都没有！”

她终于顾不得旁的，干脆跪在了沈锦顾的面前：“阿顾，阿云，求求你们了，救救你们的弟弟吧！他还小，他怎么能受得住这样的罪呢？求你们了，帮帮他，好不好？只要能治好他，日后我绝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我发誓。”

她也不算是为了贪图富贵而来。果然沈锦顾的眉宇之中，冰冷也松动了几分：“他在哪儿？”

瞧着有希望，焦姨娘惊喜地抬起头来，狠狠地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就在外头！我把他抱进来，你们瞧瞧他！”

说罢，焦姨娘就匆匆跑去外头。不一会，她就抱着一个孩子进了门来。看上去是个可爱的小男孩，不过如今因为受了风寒，而脸色通红地正在发烧。孩子似乎连哭都没有力气了，只缩在襁褓里头，时不时地抽搐一下，的确看着叫人觉得心疼。沈家云看了聂屏书一眼，眼中充满了担忧，聂屏书也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对阿幸道：“去请个大夫来。”

阿幸匆匆而去，沈锦顾也将那孩子抱在了怀中，对焦姨娘道：“你若信我们，就将孩子留在这里。”

所以……他还是不打算将焦姨娘留在这里？“好！我信你们！”

焦姨娘有些局促，虽也不舍，实在是没有了旁的法子，点了点头，就抹了一把眼泪：“知道你们不想见我，我这就走，只要能治好她，我做什么都成！”

说罢，她当真转身离去。沈江屿也凑上前，戳了戳那孩子的小脸蛋，然后对沈锦顾道：“他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是啊，沈江屿可不是看着沈锦顾长大的吗？沈锦顾盯着焦姨娘离去的背影，有些失笑：“她连孩子的名字都没告诉咱们，就这么害怕咱们啊？”

如果是为了孩子来找他们，聂屏书到觉得焦姨娘没那么可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