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娘从杜甫怀中抽离,坐正身子问他:“给客人的茶水端去了么?”
“端去了。”宗文道。
“去院里陪娘子说说话,莫让客人一人待着。”偃娘吩咐他道。
宗文站着不动,脸上貌似几分为难。
“去呀,”偃娘轻声催促,“把弟弟妹妹也介绍与娘子认识。”
宗文脸上更踌躇了,双脚钉在地面半晌,方才磨蹭着掉头出屋。
“让他与年长的娘子相处,怕是有些害羞了。”杜甫眼望儿子的背影,淡笑调侃。
“害羞也要他去,否则将来如何讨女儿家欢心。”偃娘笑道。
又隔窗眺向院中那道坐于月牙凳上的年轻侧影,即便坐凳,少年人也颇不老实,重心颠来倒去,将凳前倾后摇,左歪右斜,一副百无聊赖、无所事事模样。
收敛目光,偃娘问杜甫:“她便是你信中提到的那位女子?”
“不错。”
“她与我们同往白水?”
“我是作此打算,所以将她带来。如今她远离亲眷,无人照看,倘我弃她于不顾,定使她再度流落街头,”杜甫握住妻子的手,“我知你或有为难,不过她性本良善,只因缺乏束管,致使举止略微无拘,论心地,却比任何孩子都要纯粹。”
偃娘知悉而笑:“你怕我不喜欢她?”
杜甫哑然。
“你在信中言,她让你做她的父亲,看到那时我便知晓,这是个单纯,无城府的孩子。”偃娘柔声道,以他夫妻二人的境况,又有多少人情愿认儿做女,“我如今惟有一个问题,二郎,你要如实答我。”
*
林无求讪讪到了极点。
她从不擅长和稚童相处,更别提一次来三个。
自从待在院中,林无求便如猴一般被三名幼童轮番打量,偏生此处还是别人家,躲不回自己屋。
五岁的女童一身水红袄衣,同色虎头鞋,扎髫丫,嗓音稚嫩,目里生怯却又遮掩不住好奇:“姐姐,你叫甚么名字?”
“我叫林无求。”她停下乱晃的凳脚,答完不忘告诉对方是哪两字。
“我叫凤儿。”女童介绍自己。
林无求记在心底,点头道:“好听好听。”
“那是我大兄,他叫杜宗文,”女童手指向树下正照看幼弟的男孩,又指向矮的那个,“他是我弟弟,他叫杜宗武。”
林无求又点头,赞道:“一文一武,天下无双。”
女孩咯咯笑起来,问她:“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