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他二哥留下的遗腹子,如同菟丝花一样的年幼孩子,应该怎么办呢?有几次卢从景从卢心尧的琴房路过的时候,看到他穿着白衬衫,黑裤子,坐在酒红丝绒的钢琴凳上弹琴的时候,他看上去漂亮得就像个艺术品。艺术品是要精心侍弄的,像这样如同白纸一样的小美人,能够完完全全的以自己的喜好调教,干干净净,不染尘埃,当真是能够满足每个男人心中那点阴暗到摆不得台面说的欲望,而卢从景并没有察觉自己这一点隐晦的想法。生日在这样显赫且有势力的家族,卢心尧却好像是被养在了象牙塔,没有学过继承家业所必须的金融、法律和枪械,每天家庭教师来这里教他多国语言、钢琴和小提琴。卢心尧在音乐上颇具天赋,近年来,卢从景一直在给他换老师,有的时候叫奥地利或德国的钢琴演奏家来港城教他,卢心尧的语言学得好,交流起来没有障碍,不知道的人路过琴房会以为里面都是外国人。今年是卢心尧的十二岁生日。十二年过去了,虽然卢心尧的存在并不对外界保密,但是知道当年葬礼上发生过什么事的人越来越少,大家也没人提起。人们也从沿袭自卢老爷子那时候的卢三少改口到了景爷,对外卢家这一代的的直系就是卢从昭和卢从景。而在港城,卢从景就代表了卢家,卢从景的儿子卢宗铭大家都有所听闻,从小在美国长大,卢心尧久居卢家大宅,基本没人认识。卢心尧的生日并不像卢宗铭生日那样大张旗鼓地对外设宴,邀请许多人来参加,只是很简单地在主宅过一下。卢心尧出生于暮春,每年的这个时候,天气总是不太好,阴沉,风雨欲来,还会遇上倒春寒。卢从景赶在了晚饭之前赶回来,一身风衣,裹挟着喧嚣尘灰走进主宅,一旁的佣人恭敬地接过他的外套,卢心尧听到声音跑出来迎接卢从景。卢心尧在这个大宅子的生活比无数人好,也比无数人差。他不愁吃不愁穿,想要学钢琴就会有老师上门来教他,想要去哪家艺术馆卢从景会直接让艺术馆闭馆只有他一个人去看。可他的生活就像一潭死水,佣人不会同小少爷聊天,而卢从景——则是这个宅子里唯一一个能让卢心尧知道一点外面世界的人。而这样扭曲的生长环境使得卢心尧同他的小叔叔建立了堪称是扭曲的亲密关系,他每天都盼望着卢从景回来,他正是对外面越来越好奇的年纪,渴望从卢从景嘴里听到有关“外面”的事情。卢心尧能够清楚地感知到他心跳加快了,在他过生日那一天,就在那一天,他可以任性一点,向卢从景撒娇。“小叔叔。”卢从景被卢心尧撞得后退半步,却没有生气,搂住他回抱了一下,身上还带着外面的丝丝寒意。“阿尧,生日快乐。”卢心尧眯着眼睛笑起来,眼睛长,眼尾上挑,眸子闪着盈盈的光,鼻子窄挺,唇色淡,样貌秀丽。邓鸣尾随着卢从景进来,心里暗自吃了一惊,卢从景在五官上同他那个美人母亲肖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越长大就越像。可能是因为一直待在主宅里吧?没怎么和外面的人接触过,就像是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卢心尧的生日虽然简单,但并不随便,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桌上摆了蛋糕和丰盛的饭菜,就卢从景和卢心尧两个人吃。“阿尧,”卢从景开口,“想去德国吗?”卢心尧咽下嘴里那口菜,“德国?”他的声音难掩兴奋。“去德国有点事办,给你安排好了德国的音乐学校,还是和在港城一样,有人教你。”卢从景简单说了下。“什么时候?”“大概四月底吧。”听到卢从景的回答,卢心尧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顿饭上了,食不知味,好几次他都没有夹到菜,只是空空地送到嘴里。卢从景看了觉得好笑,用筷子的另一头在桌子上敲了敲,卢心尧回了神,闹了个脸红。“小叔叔!”卢心尧嗔怪道。卢从景打量了一下卢心尧,卢心尧刚刚到他肩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还在发育,身材纤细,卢心尧托着下巴走神的时候刚好露出来半截分明的锁骨。卢从景打趣他,“好好吃饭,是不是又瘦了?”卢心尧草草扒拉了两口饭,装作自己吃的很多的样子。他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前段时间卢从景去了美国,所以一回来就看出来了。卢心尧吃饭吃得不认真,已经开始想那些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学校生活和书里才听过的同学……卢从景和卢心尧是坐私人飞机去德国,卢心尧的行李并不多,就收拾出来两三个手提箱。上飞机前,他的姆妈来机场送他,她几乎把卢心尧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晃卢心尧都这么大了,他姆妈也成了个中年妇人,喜欢婆婆妈妈地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