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卢焕好奇道。
“便是如今坐镇大青山的俟利发,阿史那文每。”萧无忧赞誉道,“他本一布衣,当年在蓝祁的继位中,平定舆论,为其聚拢民心立下过汗马功劳,如此方得了突厥皇室姓氏。”
萧无忧说到这处,心中不由想起那个面容溃烂、身带异味的异国老人。
若无他的批语策略“保永安公主,方可保突厥”,她未必能熬七年那么久。虽说是为的突厥,她不过是他政策推行中的一颗棋子,却也无形中让她得以存活。
“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这蓝祁得此人,是他的造化。”卢煜亦叹了声。
萧无忧颔首,“所以祖父觉得蓝祁此行,我们乃机遇大,还是风险大?”
卢焕戎马半生,膝下唯有卢文松一子,本来卢文松尚有三子,却在自家内乱中全部死去。如今小半年过去,卢焕已经须发皆白。
他被萧无忧扶着,另一边是裴湛护在身侧。
走在甬道上,看宫城朱墙碧瓦。
宫门前驻足回首,又看飞檐叠嶂的九重宫阙。
半晌道,“先祖开国立世不易,尤其是外祖母昭武女帝四方征战,开疆拓土,更是艰辛百倍。大邺如今难抵当年,是求稳,还是进发,且再看看!”
萧无忧和裴湛皆无话,目送卢煜车驾离去。
送走老国公,萧无忧又回了一趟甘露殿,闻萧不渝用药后已经睡下,便也未再去打扰。只传了太医问话。
太医讪讪不敢言,最后拐着弯委婉道,“陛下本就重伤未愈,又闻皇后薨逝,神形俱损,若是好好保养,能熬过今岁……或能大安。”
萧无忧未动肝火,只隔屏风看榻上人轮廓,吩咐太医好生照看。时值衡儿亦在,本想带他在身边照顾。
本来每日间都会有一到两个时辰,是温孤仪带他,其余时间则萧不渝自己带在身边。眼下这一日里,状况频发,自无人照料孩子。
然却不想涵儿摇头道,“父皇前头吩咐过,若他不好,衡儿需先禀孝道,侍疾在榻,不得扰小姑母处理政事。”
“小姑母——”衡儿话语接连而来,“是不是过了今岁,父皇就彻底好了?”
萧无忧俯身揉了揉他脑袋,“好好照顾你父皇,有事便着人来寻小姑母。小姑母一直都在的。”
孩子听不懂,她久在宫帏,自然能听明白。
太医的意思,萧不渝熬不过这一年了。
这一日出宫回府,正值午膳时辰。
萧无忧心中有事,便也无甚胃口。
裴湛陪她一道用膳,盛了汤水喂她。
她接来用过,觉得口中寡淡,于是拉过他的手摇了摇,“大人,我们喝点酒吧。”
点名要了剑南春。
烈酒佐愁肠,饶是萧无忧酒力甚好,二两入腹,便已经半阖了眼。
又一杯抬起,被裴湛扣住。
“殿下借酒舒缓愁绪,至此足矣,再饮便伤身了。”他弯腰将人抱起,姑娘细软臂膀拢住他脖颈,头往胸膛靠去,还未到寝殿,便已经睡着了。
裴湛守了片刻,见她呼吸匀称,遂转身至前衙处理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