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是南方特有的雨夹雪粒,悠悠很自然的拒绝了维仪的提议,甜美的唇角带笑:&ldo;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可以了。&rdo;她比他们走得都要快,甚至不需要等待回答,已经站起来,像是避之不及。
维仪无语的看着弟弟,他有些失神,目光并未追随那个离开的身影,手指轻轻拨弄着骨瓷杯碟上搁着的银色小勺。忽然唇线抿成薄薄一片,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光亮。他看了一眼窗外,悠悠刚刚拦到一辆出租车。他低头对维仪说:&ldo;姐,我先走了。&rdo;
维仪松了口气,不动声色的搅了搅饮料,&ldo;噢&rdo;了一声。一直看到他很快的离开,车子循着她离开的方向一道离去,才笑着摇了摇头,带了细微的期待,闪闪烁烁的,很舒服的眼神。
他比她晚了半步,砰的关上车门,脚步比悠悠快很多。最后伸出手去,按住她的手腕,他的手指用力,于是感觉她的腕间纤弱,似是微一用力就会折断。空气中有清冷的似有似无的香气,还有唏唏簌簌落在地上、身上、发间的小雪粒。
&ldo;你干什么?&rdo;悠悠简单的说,用力挣了挣,雨伞歪向了一边。
靳知远低头看去,她的肤色白皙的透明,轻轻的喘着气,而自己的声音很低:&ldo;对不起&rdo;。
施悠悠停止了挣扎,忽然安静下来,露出一丝迷茫。
那一天,连天气都是哀凉的,雨伞被抛落在一边,他们在寒风冷雨里站着,互相从目光中触到的,不约而同的逃避,茫然,软弱。
手机铃声。
靳知远的手微微松开,忽然有些恼怒,像是痛恨一个素不相识闯入的人,把自己想好的一切打乱。
于是在枯燥单调的铃声中,他扫了一眼电话,神情刹那间有些焦灼:&ldo;阿姨?我妈怎么了?&rdo;
他挂了电话,嘴角是极淡的无奈的笑,左手还牵着她的手腕,此刻却不得不放开。他拾起掉在一边的雨伞,递回到她手上,声音重又沉静若水:&ldo;回去吧,小心着凉。&rdo;伞柄已经沾湿,触手而过,像冰一样,叫人觉得心里一颤。
&ldo;你妈妈怎么了?&rdo;她忽然有些担心,问了一句。
靳知远扶着车门,轻轻笑了一声:&ldo;没什么,我妈妈身体向来不好。&rdo;他的眼角轻轻挑起,目光凝住的数秒,有雪粒缓缓的砸在了眼角。
黑色的车子最终还是开走,悠悠打着伞,看见汽车尾部那道轻轻的烟雾,仿佛他的话语,他的容貌,转瞬即逝。只有手腕处还带着隐痛,就像是那个人曾经给自己留下的伤痕。
靳知远赶到医院的时候,姐姐已经在了,坐在病床边,正在给老人剥橙子。很多老人都是年岁愈大,愈发的圆润发福。靳知远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脸颊微微陷下去,依然清瘦。这个年纪,经历这些事,要她如何宽心,进而安度晚年?
维仪压低了声音:&ldo;没事。就是心绞痛又发作了。阿姨一着急,就给你电话了。&rdo;
靳知远点点头,替母亲掖了掖被角,又看了看一旁的医学仪器,她的心跳平稳,一切都好。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好像自己又错过了什么。这些话不必对别人说,可他的心底,还是浮起了淡淡的记忆碎片。那些冲动,一点点的在自己心里复苏,像是情节流畅的的电影胶片,他已经不可避免的,慢慢沉溺。
靳知远从医院赶回公司的时候,已是暮色重重,雪珠竟压倒了细雨,绵绵密密的落在雨伞上,发出匝密的声响。灯光昏黄,商业楼的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此时却因为水渍四漫,暗暗蒙上了痕迹。
他从办公室望出去,写字楼前人迹稀少,地上浅浅的积起一层白色冰屑。一辆出租车在门口停下。靳知远抬腕看表,恰好六点差五分。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细微轻轻逸出一声叹息。她还是这样,永远会把时间扣得死死的,就像以前,在最后一刻喘着气踏进教室,然后胡乱的找个位子挤在中间。
苏漾的脚步很轻,推门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惊动窗边的那个人。初识的时候,他是天之骄子,就连沉默也能引人注目。后来一连串的变故,她依然不顾父母的反对,毕业后把工作单位签到了这里,就是执意要寻到他。那时他淡淡抬眼看她,连气息都是冰冷的,目光中隐约的锋锐气质让自己愕然。他并没有抗拒她的靠近,也没有刻意疏离,只是对着她的时候,却遥远的像是和久别的故人说话。
那么这么些年,自己究竟算什么?苏漾有些嘲讽的笑笑,都是孑然一身的两人,她可以约他去吃饭,可是下一刻自己将手抽离,他又似乎毫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