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泽轻描淡写地扫过一眼,头顶上方和身后已经开始两方交战,而他如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半开的宫门已经在渐渐合上,他稍抬手,身后的士兵就冲上前来,一番厮杀。
声音此起彼伏,兵器相撞,刀光剑影,人血飞溅。“哐当”一声,宫门打开,前方视野开阔,大片大片的空地,四周是禁军和士兵厮杀的声音,在这之中,唯骑马的裴泽纹丝不动,步步向前。
而养心殿内浑然不觉天外大变,殿内的叫喊声就没怎么停过,顾皇后的嗓子都喊得沙哑了,那声音皇上已经听了三个时辰,如剜心般的疼刮在心尖上,期间一盆盆沾了血的白布9拾光热水被端了出去,然后是一盆又一盆干净的白布热水送进去,皇上每看一次,眼睛都痛一次。
宫门失守,很快就有人来通传,“皇上,朱统领被离王一箭射杀,宫门,宫门马上就要攻破了。”
这禁军肩头中了一箭,匆忙赶来,发现殿内一片昏暗。跪在殿外,他无端觉得心惊,可回应他的却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啊啊啊啊!”那声音从内殿传过来,听得禁军不知所措,一时忘记是来通传的。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暗哑的嗓音从殿内传来,得了令,禁军很快就退出去了,站在养心殿外,看着正前方火光不断,刀光剑光交相辉映,他忽而有种荒唐感。
可没多久,这荒唐感随他的生命悄然而逝,一剑穿喉,他倒在养心殿前。殿外的太监宫人们作鸟兽散,御前侍卫顷刻间拔剑相向,未多时就被利箭穿心而亡。
不多时,身后的士兵跟上前,举着火把左右并列一排,裴泽单手一挥,数十人即刻往左右离去。
杨一等人持弓箭而上,裴泽屏息,闻见内殿传来的惨叫声,止住了身后人的动作,自己持剑上前。
“王爷!”杨一忍不住道,“当心有诈。”
“无妨,你守在外面,有可疑人等就地诛杀。”
“是!”
推开殿门,裴泽走了进去,偌大的殿内昏暗一片,唯左处有一丝微弱的光亮,叫声便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啊!!!”甫一关上殿门,嘶哑的叫声随之而来,紧接着是其他人的声音,“娘娘!”
不疑有他,裴泽当即就要往内殿而去,刚走了没几步,左前方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你来了。”
声音低沉暗哑,听得人以为说话人嗓子坏掉了般,寻着声音的来源,裴泽窥见一抹亮色,应是龙袍,只是这殿内昏暗,将这至高无上的金黄色都黯淡了几分。
裴泽蹙眉,这昏暗的宫殿让他不喜,折身去点了宫灯,随着一盏盏宫灯点亮,殿内逐渐明亮了起来,皇上颓废地坐在龙椅上,皇冠歪了一寸,他维持这样的动作快三个时辰了,从顾皇后进去的那一刻起,他从焦灼渐渐变得麻木。
侧着头看了裴泽一眼,皇上轻笑一声:“你来的真快,朕以为,过不了几日就能见到你的首级。”
裴泽没有回答,他扫了皇上一眼,很快就挪了视线,朝内殿走去。
“你要去干嘛?”见裴泽毫无与他交谈的心思,反而径直朝内殿走去,皇上突然大喊,“你不准进去!”
裴泽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嚯得一身从龙椅上站起来,皇上晕了一瞬,扶着轮椅清醒后,朝着裴泽怒喊:“你没资格进去,朕不允你进去,听见没有!那是朕的寝殿!”
“那又如何?”裴泽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了这么一句。
“那又如何,好一个那又如何。”皇上大笑,“你就是这么不把朕放在眼里,要知道这天下还是朕的,只要朕一日在这位子上,你夺位,就是谋逆,就是造反!
“要不是杨家助你,你以为今时今日能站在这里和朕说话!裴泽,你眼里可有朕,可曾把朕当做一个真真正正的君王来看!”
裴泽转过身来,直视皇上,“臣一直都觉得这天下是你的,是皇上不愿意相信罢了。”
“别骗人了,你当朕不知道,你把皇位拱手给了朕,指不定有多后悔。”
裴泽懒得跟他废话,“臣话已至此,信与不信,皆看皇上。”
“你胡说!”大手一挥,皇上指着裴泽,“你要是没有私心,为什么要一直装残,你为什么不一直残废下去,你腿断了就断了,为什么不一直残废下去!”
“皇上觉得,为什么?”裴泽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山河日下,人心不古。这世间万物,谁在背后非议臣,陷害臣,刺杀臣,臣都可以不在乎。可为什么偏偏是你,父皇,这个人偏偏是你。”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父皇教我的道理,只是,父皇没做到。”裴泽向前走了两步,手中的剑始终未出鞘,“是你疑心太重,陷害了母后一家造反,母后为了让我活命,不得不差人打断我的腿。皇祖母为了你放弃了我,母后为了你自缢,我为了你装残。可这些,都被父皇你曲解,怀疑。”
一路走来,他想过无数次和皇上见面的场景,却不想是这样,养心殿没有掌灯,一片昏暗,一直想杀了他的皇上颓废至极,却又在顷刻间又成了那个一心要他死的模样。
那一瞬,裴泽觉得可笑。
皇上似乎根本就没听进去,他神情激动,指着裴泽大喊:“你休想从朕这里得到一切,这皇位是朕的,天下是朕的,阿榕也是朕的,你不能夺走,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