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和你抢这些,父皇。”裴泽悲哀地看着情绪失控的皇上,一脸嘲讽,“是你自己把这一切推走了。
“但是母亲,我必须要带走。”
“不,朕不允!”皇上忽地拾起地上的尚方宝剑,剑尖对着裴泽,“朕只有阿榕了,你不能把她从朕身边抢走!”
“此事,由不得皇上!”裴泽瞥了尚方宝剑一眼,说罢,再次折身而去。
“放肆!朕要杀了你,杀了你!”看着裴泽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皇上双目充血,举剑大步上前,裴泽剑未出鞘,用剑身将皇上手里的尚方宝剑甩开,宝剑撞在了柱子上,很快就掉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随着尚方宝剑落地的那一刻,内殿传来顾皇后惨痛的叫声,比之前的任何一道都要声嘶力竭,断人心肠。
很快就是韩若的喊叫声:“娘娘,你醒醒,你醒醒啊,娘娘!”
那一声惨叫后就再无顾皇后的声音,殿内的二人双双心惊,尤其是皇上,失了神色,脸色惨白一片,踉跄着脚步就往内殿而去。
还没触及到内殿的的紫木檀,门突然开了,一见到皇上,韩若倏地一声跪下,声泪俱下,悲痛欲绝,“皇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难产,血崩了。”
轰隆一声,像是一道晴天霹雳在皇上的脑袋中炸开,他不可思议地摇头,目眦欲裂,“不,不可能的,你在骗朕,是不是,你在骗朕!”
“皇上,您进去看看吧,皇上……”韩若哭得不能自已,跪着身子拖曳着向前,她满手是血,身上也是,双目肿得厉害,完全不像撒谎的样子。
“不,不,不,阿榕,阿榕,阿榕……”皇上不信,踉跄着步子进了内殿,一掀开珠帘,血腥味席卷而来,叫人闻着恶心。
裴泽即刻就要跟上,没走两步,裙角被韩若拽住,半干的血迹沾染了衣角,裴泽低头看去,正对上韩若的闪烁的眼睛。
皇上颤抖着身子走近了内殿,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盆盆染了血色的水布,他之前已经见过许多了,神情正在一点点麻木,哆哆嗦嗦地朝里走去,血腥味越来越重,好容易走到床前,又被满床的鲜血刺痛了眼睛。
顾皇后双目紧闭,面容惨白,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皇上头痛欲裂,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经历了颖钰一事后,皇上几乎封闭了心,却不想有朝一日,还能在顾榕的身上,再次心动。
眼前这个女人毫无保留地爱着他,没有权力,没有地位,顾锦瑟与裴泽的那场婚事让皇上意识到了这件事,顾榕是不同的,所以,他觉得可以多给她一点点的宠爱。
只是没想到,他陷进去了;所以,他不能离开她。费劲一切护她的周全,知道她受不住,一直未对定国公府下手,满含期待地等着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天。
可是现在,全都没了。
满床的鲜血混着腥味在鼻间,口中久久不去,那一瞬间,过去三个时辰的种种悉数倒退在脑海里,顾皇后惨叫不止,一盆又一盆端出去的血水血布,最后那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最后都定格在了眼前的满床血色中。
皇上的神智在一点点地模糊。
“不要,不要离开朕,阿榕,不要离开朕,不要,不要!”床上大片的血色让皇上不敢靠近,嘴里一直喊着顾皇后的名字,止不住的摇头,止不住的颤抖,皇上踉踉跄跄的后退,跌跌撞撞地从内殿离开。
等到他摸爬滚打出了养心殿时,已经没有人能够认出他了。从养心殿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后,皇上嘴里一直喊着顾皇后的名字,披头散发,拖曳着龙袍在后宫四处游荡。
皇上疯了。
第92章裴钰“钰,裴钰。”
“是太后的吩咐。娘娘知道了真相对皇上寒心,毫无求生之意,这才生产不顺。太后为了让娘娘撑下去,一直在跟前和娘娘说起王爷和先皇后的事。娘娘是挺过来了,可是皇上……娘娘自知无法再面对皇上,小皇子生下来又……彼时娘娘气弱,也不知太后同娘娘说了什么,让徐太医暂时封住了娘娘的心脉,又吩咐奴婢告诉皇上,娘娘血崩而亡。”
待裴泽踏进内殿时,一屋子的血腥味已经淡了不少,床铺也收拾了一番,宫人们给顾皇后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徐太医正在为顾皇后施针,几针下去,顾皇后悠悠转醒,刚生产完的身子虚脱无力,太后稍一摆手,就有宫人端了汤药过来。
“我来吧。”裴泽吩咐道。接过药碗,裴泽坐在床上,对着药匙轻吹了口气,才递到顾皇后失了血色的唇边。
双目微阖,顾皇后虚弱地靠在床边,鼻尖是药汁的味道,她微微蹙眉,扑动睫毛睁开眼,看清了眼前人后,眼眶一红,唇瓣一抿,将一碗汤药悉数喝完。
由着裴泽用手帕轻拭她的嘴角,一番动作毕,顾皇后这才伸出手,覆上裴泽棱角分明的侧颜,眸色水光氤氲,思念纷飞。
殿内,太后,顾皇后,裴泽,他们三人共同的羁绊皆来自于皇上,而此刻,三个人心照不宣的,谁都没提及皇上如何。
被封住心脉时,顾皇后意识混沌,但还是能听得到的,皇上的叫声如雷贯耳,最后那一声她在里面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她大抵猜得到皇上如何了,哀莫大于心死,她只能尽量地避免去想这个男人,心脏才会稍微不那么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