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玄鹄摒气敛息地看着李熙,出声说:“……没有,只是想到能报仇,心里很快活。”
顿了顿,又惴惴低下头。
“六殿下,你我相识多日,我知奸细不是你,也已经给邵帅写了信解释。我从前对六殿下多有冒犯,承蒙六殿下不弃,不仅没有恼我,还愿意费心帮我找真凶,而非为了保命,单纯的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我……我其实很感激。”
玄鹄把话说得断续,李熙睁大了眼,一时间,甚至有些怀疑玄鹄鬼上身。
愣神的功夫,却见玄鹄倏地踏前两步,一改往日冷面冷心,紧接着很认真地对他说:“六殿下,你此番进宫,若是没成,就往这道门的方向跑,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
再顿了顿,面上越发凛凛,却是没跪。
“我能看出六殿下是真的想为邵家军报仇。”玄鹄脊背挺得笔直,说:“六殿下。体弱力孤,为护六殿下平安,今日之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再回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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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宫中。
眼看时辰将近,裴怀恩为承乾帝披了氅,扶着他走到殿门前。
门开,承乾帝伸出手,让那片片雪花落在他的掌心。
承乾帝知道,这雪已经安静地落了一宿,天就快晴了,有光从云层中漏下来。
裴怀恩紧随其后,怀里仔细抱着个精致的锦盒,见承乾帝如此,便知承乾帝大约又在忆往昔。
人老了,就会变得喜欢忆往昔,尤其是如承乾帝这般,一生跌宕,有许多往昔可以忆的君王。
果不其然,承乾帝听见裴怀恩跟上来,便转头对裴怀恩说:“怀恩,看见殿外那棵大树了么?”
裴怀恩循声望去,不露神色地点了点头,余光却往下落,瞥着自己怀里那盒子。
那盒子里正装着立储的诏书。
半晌,裴怀恩听见承乾帝叹了声气。
于风雪中,承乾帝往前缩着肩,曾经端直结实的后背,也在病痛折磨下变得羸惫。
“朕近来总是做梦,梦见很多人。”承乾帝边咳边说:“大多都是些已经死去了的人。”
裴怀恩不答,任由承乾帝自顾自往下说,目光越过承乾帝指给他的那棵大树,越过空荡的台阶,望向宫门的方向。
“记得小时候,父皇鲜少来母妃宫里,母妃又总是病恹恹的,不能起身陪朕玩,朕每日百无聊赖,就爬到那棵树上望高,期盼看见父皇的龙辇。”
话说到这,承乾帝咳得更厉害了,脚底几乎有些站不住,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