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微微一笑说:&ldo;当皇阿哥的,心里总是想着要报复谁,那就不好了,总还是要光明正大嘛。不过,我也并不是毫无防范。只会当个烂好人,能成就君父的事业吗?&rdo;
&ldo;奴才今天来见四爷,还有一件要禀的事。先前李卫说的那个吴瞎子已经到京,请爷赏见一下。&rdo;
&ldo;哦,皇上前时还问他来着,被我遮掩过去了。快请他进来!&rdo;
他话音刚落,就见窗外竹帘一动,一个洪钟般嗓门的人在外面说:&ldo;吴学子叩见宝亲王爷!&rdo;弘历正在惊愕时,吴学子已经跨着大步走了进来。
弘历注目打量着这位久已闻名却不得一见的江湖豪客。只见他穿着一身土布夹袍,方方的脸庞上一部好大的胡子,黑里透红的脸膛上是两道浓眉,身材威猛精悍。那双时刻都眯着的眼睛。却总是在眨巴着。他跪下给弘历叩了头说:&ldo;奴才原名就叫吴学子。就因爱眨巴眼睛,江湖上的朋友,就顺着谐音,称我作吴瞎子了。&rdo;
弘历吩咐一声:&ldo;英英,快给吴壮士看茶!&rdo;
英英答应着走上前来,却不用茶杯,而是用了从江南带回来的用竹篾制作的笔筒。刘统勋没有看到这个细节,却说:&ldo;我们俩好好地一路走着,偏偏就你的毛病多,竟要偷偷地进来,真是江湖气改不了。&rdo;
弘历却是个细心人,他忙叫了一声:&ldo;哎,那是笔筒,怎么能用它沏茶?&rdo;
英英笑着说:&ldo;他叫吴瞎子,是因为眼睛上了火。用这竹笔筒沏茶,给他败败火不是很好吗?&rdo;
吴瞎子却满不在乎地端起了那竹筒来说:&ldo;使得的,使得的。唉,这府里的温家的最是可恶。她竟敢用一条绳子偷换了我的腰带!要不是看在四爷您的面子上,我非把她吊起来不可!&rdo;
弘历不错眼地瞧着那个竹笔筒,早就惊得呆住了。他根本就没听见吴瞎子说了些什么,却离座走近吴瞎子,在一边看了又看。只见那竹杯子上边还冒着腾腾热气,筛眼上好像被一层胶护着似的,竟没有一滴水洒在地上。他连连称赞道:&ldo;好,奇!这是法术还是真功夫呢?&rdo;
吴瞎子笑着说:&ldo;四爷,在这妮子面前可玩不得一点假,这是我用气在护着。四爷不信,您一端,水准洒。&rdo;
英英说:&ldo;四爷,您别信他,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功夫。&rdo;说着接过那杯子来端着,果然也不漏。英英得意地刚说了句:&ldo;瞧,这有什么……&rdo;可话未说完,那杯子里的水竟然像箭也似的喷she了出来,差点就烫着了英英的脚!英英&ldo;哎哟&rdo;一声忙把杯子放回到桌上,那杯子却又不漏了。嫣红站在一丈开外,说了声:&ldo;给你来点茶叶!&rdo;说着就抓了一大把茶叶撒了过来。
吴瞎子忙道:&ldo;死妮子,莫要恶作剧,少许一点儿就行了。&rdo;他挤着眼睛,看也不看地双手一划拉,但见飘了半间屋子的茶叶,像是着了魔似的,一片片旋着聚拢,全都飞到了吴瞎子手中。他笑着说,&ldo;哪用得了这么多,剩下的还给你吧。&rdo;一抬手,一个绣球大的茶叶团子,又飞回到嫣红身边。慌得她急忙来接,还是撒了不少。她脸一红说:&ldo;佩服,吴瞎子果然名下无虚!&rdo;
至此,文盘武斗有了结果,高下胜负也不言自明。弘历笑着说:&ldo;这两个妮子,太没有调教了。&rdo;
嫣红说:&ldo;我这全是生他的气!我们刚过了黄河,我就瞧见他了,可他硬是看着我们遭难不出手。你不是奉了李爷的命令保护我们的吗?&rdo;
吴瞎子说:&ldo;四爷恕罪,当时我确实在场。可李制台对我说过,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出手。那些高粱花子的土镢头苯镰刀,他们都招架不住了,还用得上我吗?不过,在下也没有白看了这场戏。那个黑无常是我打到井里的,至于铁头蚊嘛,他也落在我手中了。不瞒四爷,嫣红她们是温家嬷嬷的一双养女,而我则是黑嬷嬷的养子。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一家人嘛!&rdo;
弘历听说逮住了铁头蚊,不由得心中大喜:&ldo;还是李卫会办事,活捉了铁头蚊,就能从他的嘴里查出谁是主使追杀我的人。刘统勋,你不是说我不会杀人吗,这次爷让你瞧个好!&rdo;
吴瞎子不安地看了一眼刘统勋说:&ldo;回四爷,那铁头蚊已经招供了。这个贼子,打不怕,杀也不怕。李制台说,给他弄两个女人试试。我们就在ji院里挑了两个特别妖艳的来,果然,他第二天一早就全招了。&rdo;
刘统勋知道,自己再听下去就不大方便了:&ldo;四爷,我手里还有点子事要办,我先告辞了吧。&rdo;
&ldo;那好吧。俞鸿图那里,你可以半真半假地和他谈谈。人才不可废,为这点钱掉进去也不划算哪!&rdo;
吴瞎子见他走了才又说:&ldo;铁头蚊已经交给邢家弟兄看管了,是李制台亲自审的。奴才没有过问此事,四爷只问问他们就全知道了。&rdo;
弘历马上就叫人带铁头蚊,吴瞎子也要辞去。弘历说:&ldo;你不要学刘统勋,他是官,你是江湖好汉嘛。&rdo;
&ldo;不,李制台钧令,不准我在官场里混。干我们这行的,一到官面上就变成狗腿子,黑道上也就吃不开了。&rdo;
弘历听了不由得放声大笑:&ldo;铁头蚊还能回到江湖上吗?既入了这家门,他就得是这家的人。哎?李卫就是用这办法控制江湖的吗?&rdo;
吴瞎子说:&ldo;李制台管的人多,别的省都有谁是他管的,奴才实实不知。如今,李制台有了端木家的,我就更不清楚了。&rdo;
&ldo;端木家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他在江湖上的名头怎么这样响亮呢?&rdo;
&ldo;这个……您问一下这两个姑娘就知道了。&rdo;
弘历一笑说道:&ldo;我是在问你哪!&rdo;
&ldo;哦,这件事,要说起来,那话可就长了……&rdo;
一百三十三回 惊追杀弘历议报复 罪难赦雍正缚亲子
在室亲王弘历府上,吴瞎子说起了端本家的来历:&ldo;他们是前明年间败落的二百年的大世家啊!历年来,改名换姓,以保镖为生,直到康熙三十年才封刀。后来,便聚族习武种田,不再扬手江湖。不过,他们家的牌子太亮了,每逢年节,各地的绿林镖局子和黑白两道的朋友们,还都要给当家的拜贺送礼。去年老太爷过世,临死前吩咐说,&lso;以后江湖上的事情,谁要再插手,就立刻轰出家门。太平盛世,习武只是为了健身,种田吃饭比干什么都强&rso;。&rdo;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嫣红和英英说,&ldo;爷别看她们现在有了身份,可老爷子生前规矩大,她们恐怕连个回门的地方都找不着了。&rdo;
弘历叹道:&ldo;这位老爷子深通养身活命之道啊……&rdo;正要往下说,就见邢家兄弟押着铁头蚊走了进来,便停住了口,直盯盯地看着这个铁头蚊。黄河风涛中,曾听到过他喊叫过两声;槐树屯里也只是远远地瞧过一眼。此刻铁头蚊近在眼前,才知道他不过三十岁上下,生得白白净净,半点凶相也看不出来。只是,他个头虽小,一双眼睛却骨骨碌碌地乱转,露出了不安份的模样。弘历问他:&ldo;你为什么叫&lso;铁头蚊&rso;,是你的头特别结实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