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鱼忍不住唤道:&ldo;你去哪儿?&rdo;曦禾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说了四个字:&ldo;回去等死。&rdo;姜沉鱼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就想阻止她:&ldo;等等?其实……严格说起来,真正杀了公子的人是我爹,和我姐夫,他、他们还没有……&rdo;曦禾忽然停步,转身,静静地望着她。姜沉鱼因太过羞愧而手指发抖,哽咽道:&ldo;我……我、我对他们……他们……&rdo;曦禾凝眸一笑,美绝人寰的眉眼,豁达从容的气度,以及眼眸深处的体谅与怜惜……这些饱满的感情,令她整个人看起来闪闪发亮。她从来没有这样笑过。又或者说,自进宫以来,她就从来没有这样笑。可现在,她笑了。然后,用这个世界上最悦耳的声音说了一句话:&ldo;姬婴放下了,我放下了,姜沉鱼,难道你,还放不下么?&rdo;姜沉鱼全此,大彻大晤。喜欢的亲人,就多多亲近,不喜欢的亲人,就慢慢疏远。血缘一物,虽是与生俱来,无可选择。但将来的人生要怎样走,却是可以由自己选择的。面对家族,姬婴选择了全部接纳,他承受着因此而带来的种种痛苦,并用自己最柔软的方式磨去他们的棱角,将之改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面对家族,昭尹选择了全盘否定,一刀两断。他厌恶自己的真实身份,又痛恨因此酿就的童年悲剧,偏激自私的后果就是斩断了原本最坚固可靠的一条翅膀。姬婴一死,生前辛苦为皇帝建立的那些人脉全部毁坏,而昭尹自己建立的地位其实并不像他所以为的那么稳固。因此,当十二月初二,罗横对上早朝的臣子们宣布皇帝突然得病、不能上朝时,没人对此起疑。而当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皇帝还迟迟没有病愈,只能由皇后代为执政时,小部分臣子闹了一会儿,闹不出个结果来,也最终选择了沉默。于是朝政渐稳,日子就那么顺理成章地过了下去……大年三十除夕之夜,姜沉鱼守在昭尹c黄头,喂他吃饭。他直直地平躺在c黄上,没有知觉,但仍然活着,所谓的进食,也不过是将各种补药熬成的稀粥,给他撬开嘴巴灌下去罢了。但是,喂得很是费力,往住一碗粥喂完,衣服上全是粥渍。七子列成一排,站在外厅隔着一重帘子例行汇报,所奏的都是一些如何庆祝新年的小事。因此听完后,姜沉鱼点了点头:&ldo;就按你们说的去办吧。&rdo;&ldo;是。&rdo;七子彼此对望一眼,转身离开。怀瑾则匆匆走进来道:&ldo;娘娘,夫人来了。&rdo;怀瑾口中的夫人,指的只有姜夫人一个。姜沉鱼听说母亲来了,便放下了手一的汤匙,用湿帕擦去溅出来的粥汤,起身道:&ldo;娘一个人来的?&rdo;&ldo;那个……&rdo;怀瑾吞吞吐吐,&ldo;老爷也来了。&rdo;姜沉鱼淡淡一笑。她就知道。自她与父亲决裂以来,父亲一直希望与她修好,明里暗里给了不少表示,今天是除夕,他不可能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罢了。既然是跟母亲一起来的,也不能不见。一念至此,姜沉鱼道:&ldo;请他们进来吧。&rdo;两旁的宫女上前,放下另一重帷帘,将昭尹所在的内室,彻底与外室隔了开来。姜沉鱼披衣走到外室,刚在桌旁坐下,怀瑾就领着姜仲和姜夫人走了进来。两人双双叩拜:&ldo;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rdo;&ldo;快快请起,看座。&rdo;姜氏夫妇坐下后,姜仲望着女儿,欲言又止,最后推了推姜夫人,姜夫人会意,将身旁的食盒呈递上前道:&ldo;臣妾亲手包了鲜虾馅的饺子,还请娘娘笑纳。&rdo;姜沉鱼眼眶微热:以往在娘家时,每年过年,母亲都会亲自包饺子,并在饺子里包入铜板,谁要吃到了有铜板的饺子,来年就会万事顺心……往事历历,不是不温馨的。怀瑾连忙将食盒接了过来,打开,放到桌上:&ldo;娘娘,你看,饺子还是热腾腾的呢!真好!娘娘你这会儿吃吗?&rdo;说着就要摆筷子。&ldo;先不忙吃。&rdo;姜沉鱼淡淡一句话,令怀瑾停下了动作。而一旁的姜夫人也不禁露出几分失望之色。但姜沉鱼朝她笑了笑,道:&ldo;如果母亲不嫌弃,明日我亲自登门拜访,吃刚出锅的可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