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可是仁和最大的股东,当然得供着。”盛景不置可否,“说起来你又没人家那家产,怎么也跟个大爷似的?”沈沛侧过头来看着他,脸上光线忽明忽暗:“这不是你展现绅士风度的好时候吗?”“唔……”盛景盯着信号灯,目不斜视,“绅士风度,一般都是说男性对女性的吧?我以后是不是应该改口,叫你警花得了?”沈沛:“……算了,我不和苏二涵争。”“就她?警花?警犬都不够格。”盛景哼哼道,“要不是看着江局面上我早就开了她,好好一富二代来瞎搅和什么——关于詹决的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沈沛右手一拉,车座立了起来。他调整了下姿势,避免被安全带勒到:“有,但不确定。”经历了长达一周的拉锯战,警方并没有从方泽翊口中撬出来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只好把目光转向袁月。这位经历过天台上惊险的一幕后,表现得极为配合。警方成功问出了落潮的成员名单,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些人包括袁月在内,都不知道落潮那个所谓的“神”究竟是谁。唯一可能知道内情的方泽翊死不开口,审讯工作被暂时搁置,但在另一方面警方的效率却不可谓不快——他们根据袁月的供词,成功找出来了落潮的其他成员。唐寻的比对结果也早就出来了,确定没有遗漏。如何处理倒是一个难题。盛景权衡许久,最终决定联系心理医生进行针对性的开导,并安排警察监视,之后再根据有无犯罪事实拘留或者判刑——袁月态度良好,还争取到了减刑。至此,落潮这个存在于y大内部的影子组织,被彻底粉碎。但它带来的影响还远远没有结束。之后又是向y大说明情况、和记者们打太极、给江诺写报告,顺便再腾出手来办几个案子……大家就这么不约而同、不负责任地把方泽翊这个顽固分子抛到了脑后。直到负责解码的专家某天查阅古籍时突然福至心灵,几个月停滞不前的破解工作顿时有了突破性进展。很遗憾的是,《精神病与犯罪心理的内在联系》并没有带来太大帮助。那本书批注很多,一大部分都是成员之间的内部交流,全程没有直接提及“神”的名字,只是简单提及了一下,说他“完美达成了我们心中所想”,语气宛如清纯少女在介绍自己仰慕的学长。——落潮被粉碎了,周瑾也死了,警方却对它背后那个庞大的影子依旧毫无头绪。最后还是王瑞川拿着破译出来的内容去找方泽翊,各种威逼利诱坑蒙拐骗之后,总算撬开了对方的嘴,诈出来了一个重要信息。z。落潮的神,只是一个简单到一笔就能写完的字母,z。周?詹?张?还是别的什么?“……我认为代表周瑾的可能性不大,原因我早就说过,为了避免从神探上跌落,周瑾应该会去做那个与神对话的人。”沈沛右手摩挲着下巴,眉头微微皱起,“至于詹……究竟是詹旭,还是詹决?”“也可能谁都不是,詹旭死的早,詹决又……他现在不还在icu吗?”盛景轻轻摇了摇头,“那帮人现在的老板、原来的二把手,可能根本就不在我们目前的怀疑名单上……总不会是张科兴吧?”说完他自己都没忍住笑了笑,随即目光投向窗外浓重的夜色。不管是詹决还是张科兴,他都没有充分的证据和理由去怀疑——前者跟他挺熟,还被犯罪组织的人撞进了icu,后者更是几年来都没出过监狱一步。每次都是这样,警方千辛万苦才找到了些蛛丝马迹,立马又陷入了死胡同。“也许它指的并不是特定的人,”沈沛突然说,“‘罪’,开头也是z。”☆、赌徒(三)汽车驶过繁华的市中心,各色灯光飞速滑向车后,在车窗上留下了一道道重影。“这倒也说得通,”盛景一打方向盘,汽车拐了个弯,“可我希望不是这样。”如果“z”代表某个人的话,那么他们接下来起码还有明确的方向,可如果它只是代表“罪”……他们都知道落潮与犯罪组织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却无法顺着它查下去,只能白白卡在这里。之前他还说就不信这四个月什么都查不出来……粉碎了落潮固然是一大进展,但最核心的那部分,警方却始终接触不到。周瑾口中的“老板”是谁?“z”代表什么?犯罪组织是怎么建立起来的?成员都有谁?陈默到底和他们有没有勾结?如果没有,那么后者又是怎么早早就拿到了那份病历?还有苏演这个不能忽视的活跃分子……盛景突然想起来了那条短信,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过年了。阿历克赛,赌徒……是你吗?你想赌什么呢?……江暄向后望了一眼,然后走到门前,小心翼翼地说:“已经查过了。”“查过了?”门外男人狐疑地问,“我这没记录啊……要不你们先开下门?”詹决冲江暄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这不是我们医院的人。“他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江暄话说到一半,猛的顿住——她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对方正在把钥匙插进锁孔!她下意识后退一步,然后不偏不倚地撞到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詹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了床,随意披了件外套,勉勉强强盖住了里面的病号服。他伏在江暄耳边,低声说:“站我后面。我认识他。”他平日里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让人觉得就是个只知道混日子的富二代,此时突然严肃起来,居然和江暄心里某个影子重合了。胸有成竹而又深不可测,彬彬有礼而又步步紧逼。江暄下意识应了一声,十分配合地后退。与此同时,门开了。门外的男人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装,连边缘处的褶皱都熨得服服帖帖,相比之下,头上还缠着纱布的詹决简直完败。但詹决并没有受到影响,反而眯起眼,叫出了对方的名字:“金在寅,我爸的雇约早就到期了,你找我也没用。”金在寅看上去大概四五十岁,属于那种壮年已过晚年未到的阶段。这个年龄的人大多早已成家立业,每天最大的目标就是在退休之前争取一下升职,或者盼着子女成才。金在寅却站在了这里。詹决的话似乎让他有些不悦:“我就是来找你的。”“找我?”詹决讶异道,“我爸没拖欠你工资吧?”金在寅没答话,而是快速扫视了一圈,目光在江暄身上顿了顿,半晌才说:“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您别说,”詹决一脸莫名其妙,“我还真不清楚。”金在寅懒得跟他打哑谜,丢下一句“没关系,你也不需要清楚”,就要去掏兜里的枪——江暄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他想干什么,心狠狠地揪了一下。现在的犯罪分子已经人人都有枪了吗?她想。求求你坚持住,一定要坚持到盛哥过来——“等等!是因为我爸的事吧?”詹决迅速明白了眼前的形势,立马服了软,“没事咱有话好好说,来来来你坐这……”金在寅是个不合格的反派,并不犯死于话多的毛病,当即冷哼一声,遥遥地举起了枪。詹决反应也是奇快,身子往后一仰,顺势滚到了病床的另一端,他拽着江暄伏在床下,险险避开了子弹。他头上的伤口经不住这一番剧烈动作,隐隐又要渗出血来。他抓住空隙往后望了一眼,立马又打消了跳窗的念头——这可是六楼。“金在寅!”詹决咬牙怒吼,“不管怎样我爸已经死了五六年了!你至于吗?!”金在寅的回答则是渐行渐近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