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他人,突然遭人拿球砸了脑袋上的珍贵乌纱,而后又被乌压压一群不知哪里出来的丫鬟拦住去路,且牵住马头便要被带走,自会在连番意外中惊疑。
可这光蕊似早已知道今日会有此番遭遇一般,非但不惊讶询问,反是漂亮一跃利索下马。
其后便随那些俾妾潇洒进了相府,可将他的几个随从与那些为状元开道的兵卒弄了个莫名其妙。
但这里是位高权重的相府,且状元公亦是乐呵呵屁颠颠自己跑进去的。所以哪怕他们有了天大胆子也不敢在这喜庆关头叩门要人,于是只好傻乎乎将仪仗骏马搁置在门前静待。
那殷开山丞相早已经算准时间安排好流程,正襟危坐正在侧耳静听,拉着化好妆荣此刻忐忑不安夫人的小手在里屋等候。
闻听状元进府后便即时出堂,唤宾人赞礼,将小姐配与光蕊。
不待光蕊再多说见礼,丞相就笑呵呵对他贤婿说“择日不如撞日,撞日哪及今时,今时就当此刻。”于是就这样急火火拜了天地,夫妻交拜毕,又拜了岳丈岳母。
而后吩咐安排酒席,迎进仪仗队伍,其后欢饮一宵。
此处不得不再插上一句,哪怕此间天庭积威,哪怕此刻西方做大,哪怕地府阴曹恐惧渗人。
可我人族行事向来不卑、不微、不阿、不谀、不恐、不惧。
这夫妻三拜,其中讲究可以为证。
其第一拜,拜的是有着无私奉献的天地自然。由此,人族方得以在乐土绵延生息。
其第二拜,拜的是有生养大恩且无私付出的辛劳父母。由此,夫妻二人方得以来到这世间,方可以留下自己痕迹,方才能体验人生在世酸、甜、苦、辣诸般乐趣。
其第三拜,拜的是夫妻彼此。由此刻始,这二人就该当互帮互助、相扶相依,而后荣辱与共、相守白头。
至于玉帝、如来、宙斯、克苏鲁之类大能需不需拜拜,多少得个允准之类?
我人族婚俗大礼,与你们这些外族鸟人何干?
倘若哪天我放弃一切沦落成你族奴隶傀儡,到时你才真正有权干涉附庸奴仆婚配!
言归正传,礼毕二人同携素手,共入兰房,却又另成春宵故事。
待到次日五更三点,太宗早朝,威严驾坐金銮宝殿,诸般文武众臣趋朝讨论家国大事之际,待一个议题毕,太宗忽然问道:“新科状元陈光蕊应授何官?”
魏征丞相看了眼负责官吏考核任免的官员,又瞅了瞅老神在在,此刻不知瞎晃悠个什么劲的殷开山丞相,暗自不诽为什么皇帝啥事都要问询自己。
可这恩科事情既然是自己提议的,且天子似笑非笑却盯着自己问,他便只好出列奏报:“臣查所属州郡,有江州豪族做大,缺官多年不服王化。
恰状元魄力担当,臣忖可为朝廷解此困扰,乞陛下允准我主授他此职。”
太宗知道新科状元是个有些本事的人才,深知好钢自当用在刀刃上的道理。且在艰苦环境中打磨打磨书生腐朽,锻炼锻炼为政手段,日后才能辅储大用。
同时念魏征这些年刚正不阿操劳辛苦,好不容易为殷丞相女婿“乞”上那么一回官职,自也不忍当众反驳。
便欣然点头命陈光蕊为江州州主,即令收拾起身,勿误限期。
于是光蕊谢恩出朝,回到相府与妻商议。
俗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今丞相女儿嫁了个江州州主,自然也该随他而去。二人遂拜辞岳丈岳母,共同前赴江州之任。
离了长安踏上路途,恰逢暮春天气,和风吹柳绿,细雨点花红。又有状元意气,高官待任,美妻相佐,高堂相盼。如此人生赢家,这一路好生畅快悠闲。
光蕊也不曾忘出前母亲的叮嘱,此行虽喜悦却未绕路,只是如喏依言直奔回家。
相见后,便同妻恭敬交拜母亲张氏。
张氏见儿子不光毫无伤回家,竟还带来一个美丽可人知书达理的儿媳,自然欢喜。笑呵呵了老半天,才掩口道:“恭喜我儿一路平安,且喜上加喜又娶亲回来。”
光蕊道:“孩儿叨赖母亲福庇,忝中状元,钦赐游街,经过丞相殷府门前,遇爱妻抛打绣球适中,蒙丞相错爱即将小姐许配,招孩儿做了女婿。
其后又蒙天子看中,朝廷错爱,命孩儿做了个江州州主,今来接取母亲共享天伦,一齐赴任。”
张氏闻听自己孩子有如此出息,便更是大喜,遂也不再耽搁,急急命家僮收拾行装,又找人托管了田土屋舍,这才随他夫妻二人起程。
在路上赶了数日,前至万花店刘小二家安下,张氏身体忽然染病,可碍于先前归家绕路本已经耽搁儿子赴任时间,此刻计算远近怕已经快到期限。
于是对光蕊道:“我身上不安,你们先去,为娘且在店中调养两日便自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