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蕊却是不肯,只言说时间虽紧可尚不急这两日光阴,于是一行便留下照料生病母亲。
至次日早晨,光蕊出门为母亲寻医问药之际,恰逢店门前有人提着尾金色鲤鱼叫卖,光蕊问明价格觉着合算,即将一贯钱买了,欲送至后厨烹与母亲补养补养。
还未行到灶台,更没见到伙夫大厨,无意却见手中那尾鲤鱼闪闪咪眼。
光蕊见此惊异,回思往夕无聊时翻阅的奇闻异录就更觉不对。心道:“闻说鱼蛇咪眼,必不是等闲之物!”
遂急急复转而出,追赶寻问渔人道:“这位老哥,请问你这尾鱼是自哪里打来?”
这渔人方才还看不出什么端倪,此刻照面抬头却好似也是个人物。见光蕊追过来也不以为意,只是笑道:“生死报应也是相依,福祸循环也算报应。
难得你此刻福已至极,却仍心怀敬畏、观察入微且有意行善。
你既有心破此杀局,我便没了不成全的道理。
且记生养大恩重于泰山,无限福报根生此源。病中老母需多加看护陪伴,倘若不孝则必生横祸。
天机难泄,佛旨难违,此言能悟多少,此命能逆如何,便尽皆是你的造化了。
此鱼乃是离府十五里的洪江内打来的,天色不早,你且去吧。”
说罢,那渔人只挥了挥手就扬长而去,眨眼功夫几个七拐八绕便消失不见。
看他身形动作,好似有师傅要追他打他讨要功法秘籍似得,看久了又似与某位给自家小师叔送灯油的家伙有些仿佛。
光蕊能中状元自有凡见识领悟,见了此人听了此言便更觉有异,遂耗费光阴赶赴十五里外,专程把鱼送在洪江里放了生。
而后又急急赶在后日天黑前回店,待到母亲询问他这两日外出访友可曾顺利,他方才风尘仆仆对母亲道知此事实情。
张氏听了儿子讲述,笑了笑道:
“放生好事,你又何必在之前瞒我。得知我儿始终善良,我心甚喜。”
光蕊听了母亲夸奖却没高兴起来,反是低头小声嗫喏:
“此店咱们已住三日了,钦限紧急,孩儿意欲明日起身,不知母亲身体可有好转?”
张氏道:“我身子依旧不快,此时路上炎热,倘若强行恐添疾病,做了累赘反是不美。
我儿可这里为我赁间房屋,与我暂住。付些盘缠在此便可,你两口儿先上任去,候秋凉却来接我。”
可听了母亲提议后,不知为何光蕊却执拗不肯同意。
他言母亲生病更需照顾,自己怎好带着妻子家僮离开。此番母前请命,本就是想要独自先行,留妻子照看服侍尽孝。
待到在那边站稳了脚跟,理顺了脉络,驯服了不臣,也等娘亲身子恢复康健,届时再派人来接一家团圆。
可张氏亦疼爱儿子,担心儿子只身上任没了照料受了委屈便就是不肯。
可也不知为何,往日对她言听计从的儿子此番却无论如何也不妥协。逼得急了,甚至言说即便舍了这身官服乌纱不要,也不能行此将老母独自抛弃异乡的不孝事情。
张氏听得感动,遂点头应承下来,握着儿子的手就又是一番唠叨叮嘱直至深夜。
待到光蕊回房与妻商议商议此事,其妻也是孝顺,当即满口答应留下照顾婆婆。于是就租了间院落,又留足了盘缠,拜辞妻子与母亲,叮嘱好僮仆就要只身前去。
可也在这时,先前许诺答应的母亲张氏却忽然改了口。
她言说昨日入夜梦到了一位好似仙翁的砍柴老者,他言此张氏之病没有大碍,修养一段便会好转。反是儿子此行会有一劫,需有他妻子在旁分担、共对、照料、帮扶、方患难与共方能化险为夷。
所以临行之时,母亲张氏便耍起了无赖,死活不许光蕊独自启程。
光蕊经不住母亲唠叨恐吓,心下也有些割舍不掉新婚娇美妻子,于是便半推半就从了母亲心愿。
只又反复叮嘱家僮尽心竭力,在此服侍母亲务必周全。又留书一封写与当地官府故交,言说倘若有难便持此书信前去求援。
夫妻二人这才拜别母亲,匆匆赶赴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