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沟通无果,不欢而散。这年春节在一月底,大雪飘飘洋洋,宋家文放寒假住回家,除去功课学习便是缠着宋沉烟,他已长高许多也壮实不少,以前才齐宋沉烟肩膀,现在比她还高一点。宋沉烟看着他的变化倍感欣慰,亲姐似的带在身边,出门逛街购物见朋友,就是忽视宋子浮。宋子浮心里不是滋味,要维持家长形象,又不好死皮赖脸钻被窝,宋沉烟成日对他冷若冰霜,他恨得磨牙,却连个沟通的机会都找不着。除夕这天团圆饭在暮雨楼,严镇邀来林言林婉周乐语一众朋友,为给她庆祝,私心也想让大家一起做个见证。他想表白,在她离开之前。席间,严镇奉上黑色古朴木盒,里面是江诗丹顿女神月相全钻表,白金表盘满镶钻石,奢华优雅,十分璀璨夺目。这一套房戴在腕上,何等扎眼。众人啧啧有声,看看这只表,又看看他。宋沉烟摇头拒绝,“这太贵重,我不能收。”“大小也合适,很衬你。”严镇捏过她莹白纤细的手腕,替她戴上,语气轻松平常,“只是身外物,当作入学贺礼。”“可是……”她本能看向宋子浮,贵重礼物收与不收,过去都要经他允许,毕竟人情往来由他操持。宋子浮俊颜冷冽眸色深沉,不表明态度,只是目光灼灼定住她,好像在等她的反应和决定。严镇言语温和,“月有盈亏,时光永恒。让它在异国他乡陪伴你。”宋子浮这时侧过头,脸上挂着抹若有若无的淡笑,嘲讽道:“销售顾问教你说的吧。”严镇面色坦然也不介意,“是,我文化水平一般,在美国认识子浮时,我还在野鸡大学混吃等死,所幸有他,我能好好活到现在,对你们俩,我将一颗真心放在这里,予取予求。”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闻者动容。他的话没有说透,留足余地不让人为难,也让人无法拒绝。宋子浮面色沉静,收敛神色不再讲话,只看着宋沉烟,他目光里有一丝慌乱,仰起头,抬手松开领带和衬衣领纽扣,胸腔微微起伏。她刚想开口,话头又被堵住。“先不要急着拒绝我,你还要出国念书,来日方长,只是我的心意想让你知晓,如果你愿意,我会一直在这里。”严镇神情认真,郑重其事。宋沉烟已经下定决心要与宋子浮划清界限,但这也不代表立刻就要投入某段感情,她还有自己的人生,不想陷在这种虚妄的,捉摸不透的情感世界中,更不想在男人与男人之间打转。爱情易逝虚假,也不长久,更像是种幻觉,让你飘在云端,又让你登高跌重,最后摔得四分五裂尸骨无存。所有追求爱情永恒的女人,最后结局都很凄惨,无一例外。这种抓不住的流沙,让人恐慌,让人变得不像自己。无意识中产生占有欲和嫉妒,都会刺痛人心。宋沉烟低下头,不知道如何作答。宋子浮这时将准备好的红包尽数递给阿文,去年这红包是宋沉烟发的,今年由宋家文发给大家,也是间接在众人面前承认他宋家幼弟身份。红包照样金额随机,人人都有,得了好彩头,氛围热闹起来。严镇做人老成持重,永远不会让人下不来台。暮雨楼后院水榭亭台,他招待大家烹茶赏雪,寒夜煮酒闲话家常,五彩烟花和灯火燃起,苏州评弹助兴,猜灯谜抢红包,之前表白那事一并揭过,没有人刻意提起,也没有人催促结果。是啊,并没有人逼她当下就给答案。宴席终需散,大家团聚后各自离开。宋家兄妹三人一同站在暮雨楼门前,宋沉烟面容清丽素净,眉眼疏离冷淡,长发随意挽在脑后,耳珠上戴一对祖母绿镶钻耳坠,雪颈上是那串古董红宝石项链,穿一件样式简洁复古的黑色羊绒斗篷,宽袍大袖露出纤细皓腕,肤白滑腻如脂,腕上名表格外碍眼。宋子浮抓起她手腕冷笑,“这土大款的品味一言难尽。”“你能懂点礼貌吗?”“敢教育我?反了天了?”宋子浮神情语气都在述说,他不爽。宋沉烟看了他一眼,抽回手,转身就走。她自己开了车来,想去哪都自由,不想吵架也不想回家,她驾车往以前租住的老洋房去,房子一直空置,没有退,她也懒得搬,可想继续交租又诡异得找不到房东。宋子浮单手叉腰站在暮雨楼外竹林旁,身姿俊逸清雅,神情愠怒,他望着那跑车远去的尾灯,气急反笑,磨牙霍霍,对着宋家文没好气道:“瞧瞧她,翅膀硬了就要远走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