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唐菱,一个以理智包裹著澎湃热情、一个经过无情的岁月历练和洗礼的女人,巨大的悲痛沉淀之后,剩下的就只有一丝淡淡的、蒙胧的哀愁了。
我出神地望著她,喃喃地自语,“唐菱,你真美!”
电话铃声乍然响起,划破了一室的宁静,惊醒我的沉思。
是谁打来的电话?一定又是张凯支那家伙!
我放下画笔,走到客厅去接电话。
“喂!”我拿起话筒。
“喂,赵大哥!”一个充满喜悦的声音,“是我,我回来了。”
“小倩!”我惊讶地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回到家时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
“为什么提早回来了?”我问,“玩得开心吗?”
“不怎么开心。”她黯然地说:“才去了没几天,爸爸的腿就开始痛起来了,起先吃了他带去的止痛药,还可以忍耐,可是后来实在痛得太厉害,连止痛药都没有用了,所以我们只好提前回来。”
“这么严重!”我的心中暮然掠过一片阴影,“去看医生了没?”
“唐菱今天早上要带爸去看医生,他坚持不肯,两人现在还在为这件事争论不休呢!”
“你也应该去劝劝他。”我说,“你父亲年纪大了,应该特别注意身体,有任何异样,还是去看医生比较好。”
“我也极力劝他去看医生,他就是不肯。”小倩无奈地说,“你别看我爸平常脾气温和,凡事好说话,他要是一固执起来,就没人拗得过他。”
“或者,你们请个医生到家里去看看?”我提出意见。
“嗯,这主意倒不错。”小倩颇为赞同,“等等我去和我爸说说看。赵大哥,我好想见你,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现在过去找你好不好?”
“这……”我犹豫著,“我现在很忙,正在赶一幅画。”
“唷,既然你忙,我就不去打扰你了。”她失望地说。“那……明天好不好?明天你有课,等你上完课,我去找你。”
“明天我会去基金会一趟,但是我不上课。”我坦白地说,“我已经辞掉绘画老师的职务了。”
“为什么?”她讶异地问,“你不喜欢这个工作?”
“不,我喜欢。”我说,“但是我最近很忙,没有办法兼顾这个工作,所以必须把它辞去。我已经找了个很好的老师代替,相信孩子们一样会很喜欢他的。”
“原来如此。”她忽然有个疑问,“既然你已经不上课了,明天你远去基金会做什么呢?”
“我……”我沉吟了两秒钟,说:“我要去向孩子们道别。”
“你几点钟会去?”
“不一定。”我想著画室的那幅未完成的画像,“我现在还不能肯定。”
“不能肯定也没关系,反正我会去找你就是了。”
我放下电话之后,便回到画室,继续我的工作。
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过去,我完全忘了饥饿,也不觉疲累,全神贯注地画著,一笔一画地画著,让唐菱的画像,达到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境地。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了下来,我扭亮画室的灯,继续挥洒著彩笔。
漫漫长夜,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当天色微明的时候,唐菱的画像已经被仔细地裱在一个金属制的画框里,展现出它最完美的风貌。
我点燃一根烟,站得远远地,凝规著墙上的画像。唐菱默默地回望著我,若有所思,似有所待。她在等待什么呢?为了道义,她早已将自己埋葬在一个没有春天的幽谷里,拒绝爱情的滋润。这个像百合花一样的女人,她的青春年华正在逐渐凋谢,而她的心正在枯萎。有一天,等地到了我这个年纪,或许她的心早已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