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有一重缘故,是因为她生无可恋,生命里无以为继。
这么多年了,其实贺兰泽一直有个疑问,她不至于无以为继。按她的性子,即便有过不堪过往,但是谢琼瑛未死,她当不会起死志。
因为她的家族,为谢琼瑛所害。
儿郎死者十之七八,女郎流离被污者无数。
她能为了保护家族伤他,怎就不能为了替家族复仇活下去?
而在重逢后的记忆里,她有无数次死的念头,却无半点复仇的意愿。
仿若,谢氏阖族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而并非谢氏子的谢琼瑛却连迁徙永昌郡都带着族人和外祖一脉。
他意识到一些事情,觉得心神俱颤。
熬不住寻来这些她的至亲。尤其是她阿母早亡后,每年代母两次回去汝南奉孝的外祖。
现存的谢氏族人不知真相。
唯剩她花甲之年的外祖父,老泪浑浊,“以为可以将这秘密带去地下,不想今朝还是被迫吐出了出来。”
“吾儿嫁去谢家数年未孕,吃药无数,后野闻民间一方,可收养一子为引子,以此积福受孕。谁能想,十两碎银买来一个那样好的闺女,谁又能想,千辛万苦生下的却牲畜不如!”
“当年,小五为保谢家弃你,殊不知那压根不是她的家。”
生无可恋,无以为继。
贺兰泽离去前,留话他,“谢琼瑛乃收养者,欲夺谢氏权势,方改宗谱,迫尔言假话。”
连战场厮杀都不曾红眼的青年,难得切齿相胁,“将孤之语,原封不漏告与吾妻子,错一字,孤便屠你周身一人。”
夜风呼啸,城郊的闹市只剩了零星几盏烛火。
贺兰泽有些无措地行在马背上,在长街寻望。
自十月初五那日,谢琼琚与他说,这些年里的事,她都记起来了。
她恢复了记忆。
他便一直害怕。
怕到不敢去见她。
她不过就是一场风寒,吃了药,发出一身汗,两日后便清醒了过来。
着人告知他,他嗯了声。让人带话,道是近来公事繁忙,不要等,他宿书房。
确实很忙,没有半点喘息的时候。
他最先做的,便是让人前往数百里外的永昌郡接来她的血亲。
让她有活下去的信念。
然后,他分配好向他投诚的三万人手,安置他们,想着之后陪谢琼琚回去,也算妥善安排了这处。
这样她不会觉得又耽误了自己,心生愧疚。
再然后,他择了李洋抗击匈奴。
如果她还是和先前一样,要和她分开,要他完成大业。
也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