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难熬,定是有声响的。可是他们发现的就是这般迟。
他的扫过一旁垂首无声的李廷,又观守夜的侍女。
有一个瞬间,他想让人将谢琼琚追回来。
车驾去往上党郡,需要十余日。如今她才走六日,一半左右的路程,要是谴加急快马还是有希望追上浩浩荡荡的车驾的。
她那样难,都把孩子养到这样大。
如今才放到他手里不过数日,就让他养成这幅模样。
然而这样的念头到底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便想到了被囚的嫡亲表妹,即将联盟的两处州城,最后只让人去将住在兰汀的郭玉请了过来。
郭玉见这状,当即就扑去床榻将孩子抱进了怀里,然而揪心归揪心,她也想不出孩子有何忌口的地方。
照看她数月,亦同她生母相识一年多,并未听过孩子有什么药毒之症。
幸得皑皑如今的膳食谱子倒是好寻,因她住在贺兰泽的偏阁中,每日所用食物都与他一般无二。她亦不曾外出,便也谈不上进食外头的东西。整个所处环境都是同贺兰泽一样的。膳食罗列出来,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和贺兰泽唯一的不同是昨日司膳处送来的晚膳中有一道时令蔬菜,凉拌白蘩。因为贺兰泽对白蘩过敏,从来不用。所以皑皑处多了这道菜。
“便是白蘩无疑了。”薛灵枢舒出一口气,“这孩子竟同你一样,忌这口。”
“这怎会没发现的?”薛灵枢看了眼郭玉,嘀咕道。
郭玉原见皑皑这幅模样,心中急痛,闻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道,“白蘩乃贵稀之物,百姓家一辈子也难碰到。”
她擦拭着孩子身上不知黏了多久的湿汗,看她几处裂开的指甲,哆嗦道,“主上处锦衣玉食,金尊玉贵,贫苦孩子多有消受不起,不若还是让妾照看她吧。”
话出口她回神觉得激烈了些,只放下孩子跪下身来,“主上,这样小的孩子原还是片刻离不开人的时候。”
“成!”贺兰泽颔首道,“以后你便贴身照顾她。”
病根寻出,对症下药,诸人便都松下一口气。
屋中人散去大半,贺兰泽在隔壁偏厅处理其他事宜。
厅中跪着李廷和昨夜给皑皑守夜的侍女。
贺兰泽也没多言,只道,“侍女丹露去城外庄子苦役三月,李廷去领十廷杖,回青州去。”
“主上……”
“再多言一句,就加十廷杖。”贺兰泽瞥过他,“二十廷杖下来,你怕是见不到孤阿母,没法给她回话了。”
“孤知晓是她让你来的,但是阿母未必容不下一个孩子。你忠心于我阿母是好事,但既惹孤不快,便没有留在这处的必要了。”
贺兰泽拂袖回了皑皑处。
他看着用过药后,呼吸平顺了些的孩子,然而面上身上依旧红斑点点,一双手不耐地挠。
“主上!”郭玉低声向他行礼。
“孤与你轮流看她,你这会去歇着吧。”他持着一旁的团扇,握住孩子的手,给她轻轻地扇风止痒。
归根结底是他的错。
李廷带人循着风向拜高踩低罢了,见他接连两日冷着小姑娘,便只当失了耐心将她抛之脑后了。便也随意侍奉,不肯尽心。
但凡他绕过来多看她一眼,都不至于病成这样,发作四五个时辰都无人知晓。然更让让他痛心的是孩子的忍耐,大抵是知晓自己生气了,忍着没出声。
否则侍女胆子再大,也不置于在她连番不适的动静下,半点不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