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餐桌上的菜还是昨天的,没有动过。她是一夜未归,还是不想吃饭,为什么?是不饿,还是心情不好?宋子浮忧心忡忡,推开卧室门。这时才明白她为什么会选择住这里。卧房的坡屋顶和那扇窗,就像他们小时候住的那间阁楼。墙角小床,这间小卧室的格局摆放也与那时候一样。他猛然醒悟,她怎么会不想他,她日日夜夜都在思念,他们一起度过的漫长岁月和风霜雨雪,他们是一家人啊,她如何能割舍他。宋子浮眼眶湿润,坐在床沿,手掌抚过柔滑床单,似乎薄被里还有她的余温。他又何必在乎这爱的类别,又何必非要去区分,他不该等待也没有必要等待,更不该让她独自离家飘零在外。他们原本不必分开,也不需要分开。只要能相伴相依就好,以哪种关系相处,原也不那么重要。能每天看见她就该知足,是自己太贪心,将她逼得无路可走。等到十点,宋沉烟还没回来。宋子浮站起来,他要见她,要接她回家,以后也不再给她压力。他心思通透步伐轻松,走过漆黑楼道也不觉烦闷,想到即将见她,神魂都如浮在云端,既有绵软依托做着落,这着落却又悬在空中,一时愉悦也不是,怅然也不是,指尖也微微酥麻。这时电话响起,是周乐语。“子浮哥,不好了,全是血,到处都是,她不见了不见了!”那边声音慌乱,周乐语哭得说不清楚话。宋子浮陡一听这话已经乱了心神,勉强镇定询问:“谁不见了,说清楚。”周乐语语无伦次,“宋沉烟,她刚刚还在这儿,我们在云烟镇……”“你身边还有谁。”“严总他在,烟烟她……”“电话给他。”宋子浮费力保持冷静。“子浮,你将宋沉烟的手机定位调给我,我要她现在的位置。”严镇语气严肃冷凝,“我会尽快找到她。”宋子浮出国那年就给宋沉烟手机和电脑装置定位,不论之后如何更换新款电子设备,都由林言调试后交给她,确保定位软件也是最新版,那次云烟镇项目房闹,她被困工地,宋子浮也是凭着定位快速找到她。他乱了脚步往楼下跑,驾车在高速公路服务区与林言汇合,两人直奔云烟镇。从市区到云烟镇驾车需要两小时,雨夜路况不明,道路难行。到了云烟镇还有一截山路,轿车在这样的地界无法发挥优势,林言驾车已经一头冷汗,宋子浮尤嫌他太慢,挤开他自己来,一路抄近道,四个车轮几乎要飞起来,山间小路崎岖难行差点翻车,下车时林言脸色比夜色还黑,从不晕车的人吐得翻江倒海。云烟镇项目办公地点在严氏旗下半山度假酒店,位于云烟山脉半山腰,距离世言别墅售房部不远。山腰上数十栋别墅群是度假酒店客房,办公楼在客房之后,宋沉烟的手机定位就在那里,可严镇已经带人里外找过三遍,找到了手机,却找不见人影。山林小路蜿蜒,两侧松柏枫树茂密连天,雨后落叶满地,踩在上面沙沙作响。路灯幽暗昏黄,被黑夜吸干了光晕,照不到远处,雨还在下。深山里或许有野兽蛇虫,她该有多害怕。宋子浮一颗心呼之欲出,满心满眼都是宋沉烟,唯恐她磕碰受伤,他甚至不敢想象更坏的情况,只是加快脚步赶赴监控中心。化险为夷监控室站满人,却静默无声。那屏幕里是两小时前的画面,宋沉烟在办公区边哭边跑,被王乙从后抓住摔倒在地,奋力还手间又被拳脚压制,王乙像发疯的野兽将她往外拖,宋沉烟死死抱住办公室门框,拳头雨点般落在她身上,外套被扯掉,衬衣衣袖被扯破,最终还是被拖走,不知道伤到哪里,留下一地的血。周乐语瞪大眼睛盯着屏幕,不忍心再看,跑到走廊贴墙蹲下,捂住嘴泣不成声。严氏旗下世言地产别墅二期即将开盘,宋沉烟与周乐语出差,是随丰江项目组一同前来驻场,为期一个月。王乙已经多日不曾出现,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作为第三方合作单位总经理,亲临项目现场也无可厚非。“给我去找,翻遍山头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严镇头冒青筋手握成拳,宋沉烟在他眼皮底下出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他恼恨交加,盛怒中拍碎一台电脑,手下人又四散出去,监控室空下来,只剩设备滴滴声响。宋子浮扶住墙两眼发黑,艰难缓过气理智尚存,“去办公区。”办公区在监控室楼上,才到走廊便有搏斗痕迹,地面有拖行血迹,门框上有一只血手印,宋子浮眼眸红得渗血,欲将手掌覆上又收回,害怕这个手印成为最后的证据,最终只能握成拳锤在墙上,留下新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