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山脚下,十里风亭,一人一剑,黑纱维帽,似闲庭散步般追着一道略显瘦小的身影,若是仔细去看,被追的那人肩上,居然还扛着一个人。
神偷之名,绝不虚传,梅若鸿的轻功也不是吹出来的,展转腾挪间却怎么都甩不开身后那道悠然自得的身影。
那边两人追得愉快,另一边的石头就惨了,他听闻如玉的话拿着图纸去找孟牙会,自从上一次买完地,再加上后来又让他帮着找人建房以后,孟牙会跟闻如玉一家也渐渐的熟络起来,孟牙会为闻如玉办事就更加的尽心尽力。
可事情坏就坏在,孟牙会太尽心尽力了,竟然不惜驾着马车奔走数百里去到阳河县将图纸给了一位名叫刘云的知名匠人。
刘云是谁,他可是运河一带,两府一州最有名旺的机关大师,听闻数十年前,出现在战场之上风靡一时,战无不胜,以一敌万的无敌战车‘仙鹤’就是出自他手。
那仙鹤战车,以金钢铁骨而铸,硕大翅羽横穿数十米,内里轻弓重弩,飞针暗器数无一不全,其中机关暗道,组合飞轮更是光怪陆离。
传闻说,战车仙鹤展翅之间,翔横十里,机关暗道一辙一变,飞豹虎狼随意变形,战车一出,气惯万里,吓得敌军屁滚尿流,逃而不及。
若是闻如玉听到这段传闻的话,肯定会来上一句,“哇拷,这不是变型金刚古代版吗,简直就是飞机中的战斗机,飞机的始祖,飞机他妈啊!”
能造出如此神奇战车的奇人,区区一把轮椅,自然是连看都不屑去看的。
然而,当刘云从磕得头破血流的孟牙会手中拿到那张轮椅图纸的时候,顿时双眼一亮,当着孟牙会的面就一脸痴迷的研究起来。
孟牙会知道闻如玉还等着石头回去交待,不敢让石头在镇上久等,在等了刘云一个时辰之后,欲要拿回图纸。
这一回,轮到刘云不干了,他吹胡子瞪眼很自觉的将那图纸揣进了自己的腰包,以讯雷不及孟牙会掩耳之势收拾好包袱,拉起孟牙会,带了四名学徒驾着他自制的马车就到了桃源镇上。
期间,刘云在纹丝不动的马车里拿了纸笔,又刷刷刷的写了几封信,飞鸽传了出去,也不知道是传给了谁。
一个时辰之后,机关大师刘云来了,机关大师的朋友,同样是机关大师的鲁洪、诸葛瑜、王继原、曲机瑶都来了。
大师之名,如雷贯耳,一时之间,桃源镇上,街坊四邻奔走相告,口口相传,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也不知道是谁传的,机关密术大比拼的消息不径而走,那些家里有点小机关,小暗格,大机关,大暗格,特大机关,特大地下暗室密室的人家顿时就坐不住了。
所以,现在的桃源镇上,孟牙会暂时落角的一处两进小别院外,就成了这样一副里三层外三层的样子。
别院的大门一直在响,门外传来你呼我喊的高叫声。
“大师,李某家中略备薄酒,可否赏脸去我家坐坐啊!”
“大师大师,去我家去我家,家中古董字画,真金白银随大师予取予求啊。”
“滚一边儿去,大师才不会如此肤浅,大师大师,去我家,去我家,家中最近得了一个新玩意儿,我怀疑里面有新机关……”
诸如此类,想法子,卖女儿,送老妈,送钱,威逼,利诱,样样齐全的法子,在这里通通都能听到。
然而此时,院子里的大师们,五个主人,加上二十八个徒弟正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不可开交。
“鲁疯子,你敢说这是无稽之谈,有种你再说一遍!”刘云被气得面皮直抖。
而那被叫做鲁疯子的老头儿,一听他这话顿时就跳了起来,叉腰横眼的口沫横飞的道:“不可理喻,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你这老头,害得我百忙之中丢下制造一半的最新摇摇按摩椅跑到这里来,我……我懒得跟你计较!”
这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其他三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拿着那张图纸传了一圈又一圈,均是叹气摇头,口里直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们身边的徒弟就吵得更厉害了,有两个还打了起来,就为了那个什么太阳能自供动力系统上的一个大小齿轮。
看着这乱七八糟的一幕,孟牙会头上緾着白布,额间一点殷红,脸色苦得堪比胆汁。
石头也是耷拉着脑袋,嘴里不断嘟哝,“真不知道有什么可吵的,会做不会做,一句话的事儿,老头子就是哆嗦!”
院里院外,一片嘈杂之中,突兀的,一道较为清脆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都别吵了,可不可能,咱们试试便知,还记得师傅说的那句话吗?”是曲机瑶,长相一般,三十几岁的模样,她前半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几人脸上还很是不悦的样子。
可是,在她后半句话说出来时,场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就连那二十八个徒弟都停下了争吵,人人面红耳赤,却不敢多说一句。
就在孟牙会愕然,疑惑,石头摸着脑门不知道是不是该吼上一嗓子的时候,刘云开口了。
“师傅当初说过,这世上只有不相信,没有不可能,只有一万,没有万一,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我想试试!”
刘云的话尤自一出,众人面色顿时为之一肃,均是眸带回忆之色,那个古灵精怪,笑魇如花,成天说些稀奇古怪话的女子,那个其实年龄比他们还要小的女子。
只可惜,那样的师傅,他们再也看不到了,她被那深深宫闱,朱门高墙锁住了翅膀,磨失了心性,犹如折翼之鸟,再也不能自由自在翱翔于天际之颠。
最小的曲机瑶,眼角滚落一颗豆大的泪珠,将思绪强行从回忆中拉回,哭着笑了笑道:“师兄们,只要咱们别忘记离开那高墙之中时说过什么,别忘记师傅的淳淳教诲,别忘记自己为何为生就行了!”
说着,她拿起那张图纸展现在众人眼前,高声道:“你们看,这图纸几乎将每一个环节都画得十分仔细,咱们先试着做上几次,实在不行,再去找那位画这图纸的高人,说不定,她跟师傅来自同一个地方呢?”